如今聽得他這麼說,才察覺此人腦筋轉得極快,而且十分機警,這才放下心來。
她又低聲提醒彌忒:“還要盡快打聽出你表姊的所在。她一向有病,隻怕此時狀況更難熬!”
“是!”
霍止瘁行動受制,隻得留在這此殿閣内。彌忒不顧守衛阻攔,前去找屠各牟等人。
留在殿中的霍止瘁,透過木窗,看着外頭灰暗的天空,心想:
“今晚不知是十幾了?我記得被霍去病留下、往張家作客那夜是二月十四,也就是說,十五快到了……天上的月亮圓起來時,他們便要選新珊麻,殺掉珊麻哥朵……”
過了不知多久,彌忒總算回來了。
他一進門,霍止瘁便見他眉頭緊皺,顯然與屠各牟等人的交涉并不愉快。
對此,她也早有心理準備。
霍止瘁笑了笑,溫言道:
“辛苦你跑這麼一趟。我在這兒悶得慌,你不如陪我坐一坐?”
“好、好!”
彌忒一愣,随即連連說好,喜不自禁。
霍止瘁坐在一側,彌忒卻并未在主位上入座,而是跽坐在她下首,低頭陪侍。
霍止瘁心想這人真是小心謹慎得過分,卻也不好說破,隻得道:
“對了,這兒是什麼人建造的屋子?我看它們又高大又氣派,比起長安城裡頭的皇宮都不相上下。”
彌忒瞄了眼門外,壓低聲音道:
“我之前曾問起他們來,想打聽這裡是何人的地盤。屠各牟幾個始終不肯說,不過之前我趁人送飯時,故意和守衛攀談,聽得他們無意中說漏了嘴,提及‘宮殿起得再好,照樣被項王一把火燒了!’。女公子見識比我高明得多,請問這項王是誰?”
“項王……我知了,他們所說的,正是前朝末年,起兵反秦的西楚霸王項羽。”
“原來如此!項羽、西楚霸王……這名頭聽着好有氣勢!”
彌忒坐得身子端正筆直,猶如一個求知欲極強的小學生般聆聽着老師的講解。
霍止瘁見他這般姿态,更感得意洋洋,又道:
“聽聞項羽進了鹹陽後,放火燒了秦皇宮。這把火,連燒整整三個月都沒停下。但即便如此,聽聞這鹹陽宮還是剩下一大半不曾損毀。”
“之後大漢立國,鹹陽改名叫新城,這處雖不再是國都,但也十分繁盛。”
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平陽市集上聽那些食客或是鄰裡們閑磕牙時,你一句,我一句,由漢代市井鍵政俠們提供的内容。
經過三年來坊間集市中的耳濡目染,霍止瘁将這些秦漢交接之際的種種傳奇聽了個耳滿心滿,倒背如流。
所以現在她在彌忒面前,才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地把它們當作自己的研究,向彌忒這個匈奴少年一一講解。
“鹹陽、新城……這個地方在哪兒?離長安遠不遠?”
彌忒不識漢地,于是出言相詢。
這一句,倒讓原本沉浸在滿滿成就感中的霍止瘁稍稍清醒過來。
“鹹陽!對了,如果我們真的在鹹陽的秦宮,那離長安可就沒多遠!”
霍止瘁雙手握拳,身子一聳,差點激動得站起來。
“如果這裡真的是鹹陽,那麼離長安不足百裡……可惡!難怪那些家夥駕着車在路上拼命兜圈子,敢情他們這麼浪費時間不僅是為了擺脫追兵,更是讓我們沒法弄明白,原來自己就被抓到附近來了!”
霍止瘁還記得,在初次來到長安時,她曾在渭水河畔,在馬車中眺望到那巍峨綿延的長陵山。
她将這一發現馬上告訴了彌忒,彌忒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怔,似是在沉思不已。
霍止瘁見狀,追問道:
“你可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彌忒連忙搖頭,沒口子道:“不敢不敢!我絕沒有不敬女公子之意!隻是……”
“别‘隻是’了,你有什麼話快說!”
“是!”彌忒稍一遲疑,終是緩緩道:“要是我們真在鹹陽,那這兒又離長安極近。想來此地有官府在,定有兵馬駐紮。那屠各牟他們是怎麼敢在這兒活動的……”
他話才出口,瞥見霍止瘁的臉色,當即閉嘴不說。
霍止瘁笑了一笑,便道:“你說得是。這也正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隻可惜,你那些心腹們口緊得很,刻意維護,給你來個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