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經曆過約一刻的圍攻後,那幾頭狼見狼王過來,随即夾着尾巴,退到一旁。
那隻高大的母狼不慌不忙地擡爪上前,右肢按在已經不會叫喚的田安喉嚨上,隻輕輕一戳,利爪已經捅破了咽喉,頓時鮮血狂湧。
那具不成人型的人體,在迅速而劇烈地猛拽幾下後,這才停止了動彈。
長陵山頂上,所有人都能夠清楚地看見,田安臉容無損,兩隻眼睛兀自睜得老大,舌頭軟綿綿的耷在腮邊,深紅的血液好似洪水般從頸部洩出。
母狼好像捏死了一隻螞蟻,再不看田安一眼,轉身朝向陰钰。
陰钰款款上前,用手在狼頂的白毛上輕輕一拍,笑道:
“好孩兒、乖孩兒!辛苦你們啦,我這就給你們雞肉吃,休要吃他。這等漢人,肉又臭又酸,你們吃了反倒不好!”
她全程對自己一手主導的行刑場面熟視無睹,隻是安撫狼王。
聽她語氣,好似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兒們一般。
田恬一眼看見田安那雙眼睛,連忙扭過頭,喝道:
“把這死肉拉走!取雞肉來,好生喂食狼兒!”
聽見他号令,自有軍官答應,取了麻布,将殘屍裹上擡走。
至于那些領了雞肉,奉命要去喂狼的士兵們,全都臉無血色,你看着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走近那些默默伫立的狼。
其中一人,壯着膽子,輕輕走近,随即将木盤撇下,裡面的雞肉撒了一地他也不理,掉頭便跑。
有狼看見人在前奔逃,目中放光,便欲撲去。
那些士兵們見此,更是吓得哪管什麼喂狼,四散逃開。
眼見那些狼又要行兇,衆人大驚失色。有人抱頭蹲地、有人甚至摔落山路,一路翻滾,直到撞上山石才停下。
那隻母狼喉中低嗚,幾隻狼随即低頭停步,不敢再追。
山頂上諸人,無論是兵是囚,親眼目睹狼群兇殘,都恨不得離它們越遠越好。
就連田恬等人,眼見群狼獸性乍起,都是臉色大變。
唯獨陰钰見了,卻是格格直笑。
她腰肢輕顫,腳上鈴铛也微微作響。
“我的狼兒向來隻咬有罪之人。這些漢人背叛了我的朋友,又想做奸細,我自然不會放過他!如果在場當中,還有人和他一般,那就……嘻嘻!”
每個人腦海中,如今再次響起這柔媚的嬌笑聲,早已膽寒。
“那個家夥……對啦,就是你!你以為我會放過你?!你跑不了啦!”
陰钰那含着笑意的心聲,顯得如此笃定,令在場所有人聽了更是驚慌不已。
一陣腳步聲起,隻見在身着缇衣的陵邑衛兵中,一個男子轉身便跑,疾奔向山下。
陰钰吹聲唿哨,衆人隻覺眼前一花,但見一條灰影騰空而起,掠過他們面前,猱撲向山路。
那男子才跑出丈來遠,便見眼前忽然多了一匹母狼。
狼王未等他反應過來,沖到他面前,大口落處,已經将那人頭身分離。
那士兵的身子,呆立在原地。夜風輕拂,身軀一抖,頹然倒下。
而他的頭顱,正被母狼叼在口中,鮮血淋淋漓漓地猶自往下滴。
衆人看得呆了,偌大的山頂上,竟無人發出半點聲息。
陰钰燦然一笑,淡淡道:
“多謝你,自己先跑出來認下了!”
霍止瘁心髒狂跳,腦中掠過一個念頭:
“原來她并不知誰是朝廷的内應,更不知哪個才是報信人。因此方才隻是假借心聲來吓唬别人自己跳出來。”
如今她才能确定,其實陰钰的心聲系統,雖然能讓她把心聲直接傳達到每個的腦袋裡,但這女子實則沒有直接探知他人腦中想法的能力。
因此,陰钰隻能靠猜靠蒙,然後再靠這種敲敲打打的方法,在特定的條件下實施心理戰,這才一擊成功。
又或者她的心聲系統,隻能聽到一些無傷大雅的隐私。
但對于這種事關生死的機密大事,她就做不到穿透人心而盡情搜集情報了。
雖然明白到這個女人的心聲系統沒那麼神奇,但眼見她指揮狼群竟比指揮士兵還要得心應手,這個本事才真的令人畏懼。
“哇”的一聲,盧不語忽然彎腰,臉朝地下狂吐不止。
田恬一見,眉毛眼睛鼻子頓時聳到一處去了。他不曾捂鼻,卻悄悄走開幾步。
虞畢卻顧不上這些,因為他正瞪着那些狼,步步後退,唯恐自己也成為它們的爪下獵物。
那頭母狼一甩腦袋,将人頭扔在一旁。
那血淋淋的首級骨碌碌地滾了一圈,直滾到那幾個剛被押過來的俘虜面前。
陰钰甜笑不止,又再輕拍母狼的頭,嘴裡不住念着什麼“好孩子”“真聽話”之類的詞。
那隻母狼微微低頭,姿态似是向對方表示恭敬一般,用前端的鼻子努力想湊近陰钰手上那繡囊。
陰钰将手往身後一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