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聽得那異聲,竟是在自己背後發出。應了不知是何物攀爬在自己身上,急忙又跳又抓,但壓根抓不着。
他眼前紅光一閃,隻見一條毛茸茸的赤色大尾巴飛快地朝樹上而去。
應了一擡頭,就見那隻狐狸張口咬着繡囊,爪子攀着箭尾,正朝自己看來。
它那副模樣,天生眼睛彎彎,猛一瞧,竟像是在沖着應了發出無聲的嘲笑。
“畜生!打死你!”
應了見它搶走繡囊,急得張口大罵。他撿起石頭朝桃子扔去,早被它躲開。
桃子跳下地來,應了在後頭猛追。一狐一人,在那些逃跑的衛兵和狼群中左穿右插。
桃子躍過那仍在地上哀号的陰钰,頭也不回地沖到大石那邊。
應了急紅了眼,也要追去,卻被人一把拉住衣襟下擺。
他一低頭,見陰钰面色慘白,朝自己哀求道:
“義父救我、快救我!”
應了被她這一阻,桃子早就跳回到匈奴人的陣中。
應了眼見丢了那繡囊,氣得一腳踢向陰钰腰眼,痛得她當即暈死過去。
霍止瘁見敵兵大亂,正在吩咐衆人趕緊相助霍去病時,忽然一陣風聲掠過,桃子已經跳到自己肩膀上來。
“你叼着什麼東西?”
桃子一松口,将那錦囊甩進霍止瘁手中。而它則将尾巴上套着的一枚金環嗅個不住,又用前爪把玩,好似想确定這是不是什麼美味的食物。
哥朵見霍去病趕到,正是欣喜之際。一回頭,便見狐狸爪間的金環,頓時大吃一驚。
“這個……怎會在這兒?!”
霍止瘁打量着這金環,這才想起,這正是之前被陰钰等人強行奪去的哥朵之物。
“太好了!我叫它去試着搶這錦囊回來的,沒想到連這個也被它一起帶回來了!”
桃子見這金環無從入口,頓時沒了興緻,任由霍止瘁拿去。
面對霍止瘁雙手遞上的珊麻聖物,哥朵卻搖了搖頭,又道:
“你快些戴上它!這是珊麻的額飾,有了它,你便是真正的珊麻!”
霍止瘁還在猶豫,哥朵已經動手将金絞絲環戴在她頭上。
那金環戴在霍止瘁額間,不松不緊,恰到好處。
哥朵微笑道:“這樣一來,珊麻終于後繼有人了!”
“可我……”
霍止瘁猶豫着,剛要開口,卻見哥朵雙目無神,身子向旁斜斜倒去。
她急忙伸手抱着對方,又是按人中又是掐虎口。她知哥朵方才一直支撐,其實内裡幾乎消耗盡力氣,因此如今心事一了,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張綿見霍去病到來,歡喜得又蹦又跳。此時忽然見母親暈倒,吓得他又哭又叫,抱着母親不住呼喚。
阿妁半跪在前,摸摸哥朵脈門,又掀她眼皮細看,她對二人道:
“她這是病得久了,今夜又經曆了這麼多事,因此透支過度才暈倒的。休要太擔心。”
阿妁一邊說,一邊搓揉哥朵手心與指尖。
霍止瘁見她手勢有力,似在按壓穴位,這才想起這位大姊是巫祝。漢代巫醫不分家,看來她也有治病之能。
果然,經她一番揉壓,哥朵悠悠醒來。
張綿高興得直叫阿母,小小臉蛋上還帶着淚痕。
哥朵看着面前三張帶笑的臉龐,隻覺得自己身在夢中,正要開口時,卻聽得周圍狼嚎人叫,極是可怕。
哥朵身上一顫,急忙支身望去。但她剛醒轉,才一動彈,便覺天旋地轉,不得不又重新躺下去。
霍止瘁連聲安慰她說:“不要緊了!看,他們現在正把那些狼往外趕呢!”
張綿見母親暫時無恙,又聽得周圍厮殺打鬥之聲,忍不住探頭張望。
隻見在火把陣外,屠各牟與渾邪為首,各領着十人,前去相助霍去病。
他們或是揮舞鐵鍊,或是甩動火把,使得群狼不敢靠近。越發如退潮般不住向山下退卻。
渾邪用鐵鍊砸死一狼,搶到霍去病馬旁,叫道:
“将軍,那長須着黑衣的,就是長陵高寝令田恬!那兩個穿青衣、圓臉的胖子和黃臉的,是衡山王和江都王派來的細作盧不語和虞畢!”
霍去病目光炯炯,逼視那邊的三人。
田恬正是心神大亂之際,一時不曾聽見渾邪的話。
但他一見霍去病雙眸凜然,正落在自己臉上,當即又吓得呆立不動。
而盧不語和虞畢二人,暗暗叫苦不疊,隻恨自己不能當場消失,竟被人認出來,還要面對着這位當世無雙的猛将。
霍去病馬鞭一指。“捉住這三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