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走丢了那個狼女。不過要找到對方,在這樣大規模的仔細搜捕下,想來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霍止瘁越聽那吟聲越覺得迷茫。她下意識撓頭,手指卻觸碰到了額頭上一個冰冷堅硬的發飾。
什麼東西?
下一秒,她拍了拍自己腦袋,像是在罵自己真心睡糊塗了。
沒錯,自己成為了珊麻。
當霍止瘁正要摘下這個華貴而又不屬于自己的額飾時,車子停下了。
車門一開,兩旁的火把将此地照得如同白晝。
光芒中,騎着白馬的霍去病趨至車旁,朝裡面喊道:
“下來!到地方了!”
霍止瘁離開辎車,她面對士兵們手中的火把,不适應地連連眨眼。
不過,當她一轉頭,目光落在剛下馬的張次公臉上時,她的神情出現了些許變化。
留意到霍止瘁專注的目光,飛身下馬的霍去病,也不禁頻頻看向張次公。
張次公卻不曾發現二人的視線,因為他正擡頭盯着面前的目的地,眼中充斥着震驚。
“淮南邸……”
張次公話一出口,這才發現自己有所失态。
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後已經傳來霍去病淡淡的聲音:
“不錯。淮南王聯合衡山國、江都國,意欲造反。陛下派出前往問罪的廷尉,已在路上。淮南王太子與翁主,在都中作内應,今夜已被南軍捉拿,正扣押在此處。”
面對霍去病凜凜目光,張次公卻是讷讷不能言。
霍止瘁卻好像沒聽見他們對話似的,仍舊隻是盯着張次公。
直到霍去病開口喚她,霍止瘁這才調回視線,連忙跟上對方的步伐,進入已被嚴密包圍看守的淮南邸中。
霍去病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由如今起,除非舅舅來到,否則你便要一直跟着我。”
“我到哪兒,你便到哪兒。休得多問!”
面對霍去病的話,霍止瘁隻是簡短地答應了一聲“是”。
這倒讓霍去病略覺意外,他本已做好了萬一對方說“若是兄長你要去解手,我莫非也要跟着同去?”之類的話、予以回擊,豈料霍止瘁卻是一口答應。
霍去病這才斜睨她一眼,見她低頭沉思,不似往常。
隻見淮南邸内各處都是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晝。
在前庭中,身披甲胄的南軍士兵手持兵器,好似石像生,守着門戶。
一看到他們,霍止瘁仿佛又回到了長陵。
一群全副披挂的将官出來迎接霍去病。他們的年紀看起來都要比霍去病大許多,霍止瘁甚至看見其中有的軍官胡子全白了,看起來起碼有六七十歲。
但他們在霍去病面前,全都畢恭畢敬地行禮,頭不敢擡,大氣不敢出,好像前來教導處面對班主任的小學生。
霍去病劈頭便問:“他們如今怎樣?”
高不識回道:“劉遷一味叫嚣要面聖,說是衡山國與江都國故意诋毀他父王,聲稱淮南王絕無謀反之意。劉陵自圍邸後便一言不發,拒不與我們答話。”
仆朋又道:“邸中諸謀士、門客都已押往獄中,預備審問。其餘所有護衛侍從仆役,都扣押在後院。”
“罪人兄妹暫留邸中,其餘侍候之人一并發往诏獄。”
霍去病一下令,早有軍官應喏,奉命行事。
霍止瘁一轉眼,見張次公神情恍惚,好像如在夢中。
霍去病順着她視線,已經瞥見張次公的模樣。
但他隻作不見,繼續下令道:
“爾等各自行事。你們跟我來。”
面對他的示意,霍止瘁答應了。張次公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緊跟在後。
高不識臨行前,走近霍去病身邊,低聲道:
“出兵包圍此邸時,南奅侯女公子恰好應邀到此作客。所幸她人未受傷,如今已被咱們的人請到偏房裡等候。”
霍去病面色不變,微微點頭。
高不識的聲音極低,霍止瘁離得雖近,也隻聽得半句。
她一時想不起南奅侯是誰,但“女公子”三字卻是頗為清晰。
霍止瘁一愣,心想:“姓劉的手裡還有女人質?”
霍去病吩咐道:“我已将此事禀明陛下,陛下聖意:不知情者一概免罪。去請南奅侯來,待我問明過她,無事後再讓人将她先接走。”
高不識答應了,随即離開。
霍去病來到後院,他們一行人腳仍未踏進庭院中,便已經聽到裡頭傳來一陣高歌聲,在這個寂靜的夜中顯得無比突兀:
“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歌聲越唱越高,唱到後來,竟是在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