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紗帳石床,枰榻案幾,樣樣不少,色色嶄新,十分清雅。
唯獨的那高出台地不少的偌大石床上,各擺着三樣東西。
這三個東西,霍止瘁認得。
它們不僅體積頗大,顔色造型獨特,與這間古色古香的漢代屋宇格格不入。
但是這卻是霍止瘁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因為它們曾經出現在自己的腦袋裡,并且還被自己畫出來。
那是三個約半人高的絨面布偶,垂耳兔、抱抱熊,還有一隻趴着的恐龍。
它們的模樣,和自己當時畫在絹布上的幾乎如出一轍。
此刻,它們正乖乖坐在那兒,用黑絲線繡出的大眼睛友好地看向霍止瘁。
除了顔色略深些、所用布料絨毛略短些外,它們的樣子就跟現代的玩偶差别不大。
霍止瘁呆呆看着這三個大娃娃,腦袋中一片空白。
即便身後響起腳步聲,有人走到自己身旁,她也毫無察覺。
“如何?喜歡不?”
直到衛青柔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霍止瘁這才下意識看向對方。
但她仍是表情呆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衛青凝視着她,被少女這模樣逗樂了。
“怎麼,被吓到了?”
“……這些是……”
霍止瘁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哪怕親眼看見這些娃娃,她依然覺得好像在做夢一樣。
衛青微微一笑,輕輕在她手臂上拍了拍,隻道:
“别光顧着瞧,快過去仔細看看。要是做得還不像,我命人再重新做。”
霍止瘁被他這一拍,渾身微微一震,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走上前,走到三個布偶面前。
她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卻不敢伸手。
她覺得,隻要自己一伸出手,這個美好的幻夢就會像肥皂泡一樣被碰碎掉。
衛青卻是不客氣,他跟了過來,摸摸垂耳兔和熊寶寶的腦袋,笑道:
“這些娃娃在紙上看着時古怪,做出來倒很讨人喜歡。”
霍止瘁見他拍拍娃娃,這才遲疑着伸手觸碰。
當她撫摸着那布滿短絨毛的錦緞面時,整個人膝下一軟,頓時坐倒在床上,恰好和那隻可愛的垂耳兔面對面。
這種美好的觸感、這種夢寐以求的玩偶……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看來我該先告訴你一聲的。瞧你,都被吓到了。”
聽着衛青向來溫和的嗓音,霍止瘁擡頭望去,發出空洞的聲音:
“……舅舅,這些……是我的?”
衛青本想笑,但看着霍止瘁滿眼的難以置信時,心底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點點頭,柔聲道:
“都是給你的。我聽說你喜歡這些布偶,又恰巧畫下,便命人瞞着你,把那些樣式取來命人縫制的。”
“這三個家夥是什麼?它們可有名字?”
面對衛青的笑問,霍止瘁終于回過神來。
她顧不上回答問題,手緊緊揪着衣襟,顫聲道:
“舅舅,這個、真的能給、給我?”
衛青重重“嗯”了一聲,霍止瘁呆了片刻,随即一把将臉埋進垂耳兔懷裡,用力抱緊這個可愛的大娃娃。
衛青看着她這興奮到極點的樣子,隻是微笑,卻絲毫不出言制止。
霍止瘁又笑又叫,在石床上打起滾來。哪怕在翻滾之時,她手上也緊抱着娃娃不放。
衛青越瞧越樂,忍不住哈哈大笑。
霍止瘁抱了這個,又抱那個。她激動得滿臉通紅,沖着衛青也笑個不住。
二人正笑着時,一道長長的陰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門前,落在二人身上。
衛青早已察覺,一回頭,便朝對方笑道:
“你也來啦,快進來!你阿妹想出來的東西果然有趣!”
霍去病停步伫立在門旁,卻不進來。他稍稍睜大眼,錯愕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三個大娃娃,最後落在笑鬧中的霍止瘁身上。
“你……”
霍止瘁此刻開心到了極點,她像個三歲小孩一樣,抱着娃娃不肯放手。
一見霍去病來,她猛地從抱抱熊懷裡擡起頭,笑問:
“它們好看吧?這些都是舅舅送給我的!全是我的!”
眼見她這副興奮模樣,霍去病自是前所未見。一時都忘了要呵斥,隻是愣愣地看着她。
衛青便道:“你怎麼想出來的?這些到底是什麼?是人還是獸?”
霍止瘁笑得直咧嘴,拉着衛青,向他一個個介紹起娃娃來。
當聽見這三個布偶分别是兔子、熊和“龍”時,衛青瞪大眼睛,驚訝不已。
“這龍怎麼頭上不長犄角,反倒長在背上?”
衛青好奇地摸摸那隻趴着約有一人長的湖綠色的恐龍,在它長長的背部,一個個蔥黃色的三角形連綿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