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兄長專門從宮中請她到府,就是盼你博學于文,約之以禮,成為一個有德淑女。你要用心學習求教。”
衛青軟語撫慰,總算讓霍止瘁略略心安。
“大将軍謬贊,妾愧不敢當!”
隽方面對衛青的誇獎,一派落落大方,全然無視霍止瘁閃爍揣測的目光。
“蒙陛下天恩,這胡人的珊麻之職,已是漢家的大司巫。你又得封賞,賜湯沐邑,更不可居功自傲!”
霍去病說到此處,語氣越發嚴肅沉重:“舅舅與我,常要處理軍務。于你的事上頭,以往未免有些失于照看。”
“如今既有隽方在此,我也能放心了。隽方,日後我便将她交給你,你要好生教導。”
“君子六藝,我不求她樣樣精通過人,至少也能粗略識得一點。最緊要的,便是為人處世的道理與學問!”
“十五那天是吉日,宜講學。到那日,你便當面向她一一傳授!”
隽方垂首聽着,待霍去病說完,朗聲答應。
可是在霍止瘁聽來,無論是霍去病的命令,還是隽方那一直中氣十足的聲音,都無異于惡夢。
在她眼裡,大惡人終于出手,小惡人則桀桀怪笑。他們恐怖的黑暗身影如烏雲般将自己籠罩、包圍,直至完全吞沒……
“漢代版還珠格格上映了……我就是下一個受害者……”
霍止瘁心裡泫然欲泣,滿腦子都是她接下來那布滿血光的“受害”畫面。
眼見她這怪異的樣子,哪怕不知她此時腦袋裡所想的東西,霍去病也已猜到對方的心思。
他懶得解釋,正要再叮囑隽方時,忽然又停住了口。
雖然隻是一刹那間的事,但衛青卻敏銳地注意到了外甥的異樣。
霍去病随即若無其事道:“隽方日後在府中,與你一同居住。你們朝夕相處,也可讓你多向隽方學習一二。”
“隽方你也是,要細心留意她學問禮儀。她日常行事,都交給你了。”
隽方一一領命,衛青卻忽然伸手過來,摸向霍去病的左腮。
他伸手時無聲無息,姿勢看着平平無奇,卻快若閃電。
霍去病側頭避讓,左掌上舉,擋在對方手前。
衛青卻不理會,手指下按,撥開霍去病手掌,摸索着對方臉龐。
霍去病努力按捺着自己不可皺眉,隻對衛青道:“舅舅!”
衛青不答,隻是手指按着外甥臉頰。按得一陣後,他眉頭越發緊蹙。
衛青對隽方說道:“你先去歇息。日後再行教導。”
隽方膝行後退,朝三人行過禮後這才緩緩退出堂外,姿态穩重,一絲不苟。家丞懷武等人便領她往後院而去。
而在堂内,衛青倏地看向霍去病,表情嚴峻。
“怎麼臉腫着?有多少時候了?”
霍去病隻說:“哪有這事,多半是我昨夜不曾睡好,因此才略有些腫罷了。”
衛青不理他,繼續摸了一陣,又要他張口。
霍止瘁本在愣愣看着,忽然見霍去病朝自己這兒投來一瞥,目光中滿是戒備。
衛青無聲一歎。“都是自家人,有什麼好在意的?”
霍止瘁低下頭,免得親眼目睹霍去病被人檢查口腔。
聽得主席上二人低聲交談,衛青堅執要看,霍去病嘀咕數語,最終沒了聲息。
又過得半晌,隻聽得衛青“哎呀”一聲,聲音中滿是焦急與驚訝,追問道:
“都成這樣了,你還一直瞞着?!快些告訴我,你這樣到底有多久了?”
霍去病聲音中毫無起伏,仿佛在說着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
“隻是偶爾有些發酸,倒不怎麼要緊。”
“都長出來了,你就知道瞞着!”
霍止瘁聽到衛青發話,這才擡頭。
但見衛青瞪着霍去病,既是生氣又是無奈。
而霍去病則不看舅舅,更不看霍止瘁,用修長的手指撫平自己衣襟。
“溫負羁可在外頭?馬上去傳醫工過來為少君侯診治!”
守在外聽喚的家臣們急忙領命,即刻去尋醫工前來。
霍止瘁凝神細看,見霍去病的左臉頰上,似乎确有微微紅腫。
她打量片刻,忍不住瞧瞧自己的手,心想:
“不會吧,我之前那一巴掌,真有這麼厲害嗎……還是說,昨天夜裡的詛咒,真的應驗了?難不成我現在一當上珊麻,那些神力就自然而然産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