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如何?我們不曾騙你吧?你瞧,她果然會來的!”
面對衛青像哄小孩子的口吻,衛思雖仍抱着霍止瘁,卻也回頭看看他,笑着“嗯”了一聲。
霍止瘁仔細打量衛思,再瞧瞧她身後衆家人的神色。
見大家雖然把注意力都放在衛思身上,神情關注,但并不像之前那樣焦慮緊張。
而衛思一直樂呵呵的,邊笑邊說着隻有她自己才能聽懂的話,顯得頗為放松。
衆婢見狀,情知衛思又再犯病。衆人更是小心,連頭都不敢擡起。
霍止瘁一邊與衛思說笑,一邊入席。
她越看越是驚訝,因為衛思雖然又将自己當成母親,可是對真正的家人們不甚抗拒,偶爾還會主動回應他們的話。
雖然說話時仍是颠三倒四一如孩童,可衛思對家裡人的态度轉變之好,跟上回發病時相比,真可謂天淵之别。
衛君孺之前一直留意觀察,見母親确實不反感衆人,這才放心。
她趁着衛思向霍止瘁念叨時,悄悄向衛青低聲道:
“阿母這回的情形好不少!看來止瘁這孩兒興許真有神力,因此連阿母的病都能保佑呢!”
衛青知道大姊深敬神明,因此才有此一說,自是點頭不語。
但霍去病聽了這話,卻是劍眉已蹙。雖然不曾開口,但神色早已表明其不認同的态度。
他瞪着霍止瘁,又見外大母咿咿呀呀地說着話,由始至終都沒急着離開或是拒見家人,他心下漸安,也不發話。
“……那隻蝴蝶就這麼飛呀飛的,繞着我飛了好一會兒才走的。阿母你說,它是不是喜歡思思?”
霍止瘁正要回答,衛思一回頭,目光落在正行禮的隽方身上。
“你是……”
見衛思睜圓雙眼,愣愣地注視着這個中年貴婦,霍止瘁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
她怕生面孔會刺激到衛思又生抗拒之心,正絞盡腦汁要想出個身份好介紹隽方時,卻聽得身旁一個女聲笑道:
“那蝴蝶兒是藍色還是烏色的?它就圍着你飛嗎?定是飛得很好看,越飛越高,是不是?”
隽方嫣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用親切的語氣向衛思發出真誠的詢問。
衛思看她容顔美麗,神色親和,還主動問起蝴蝶來,更感興奮,連聲道:
“是藍藍的!翅膀上還閃着光呢!可好看了!”
“它就這麼圍着我,飛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然後從我鼻子尖飛到腦袋上,再飛到手伸不到的地方,最後飛到窗邊,再飛進天裡、飛進雲裡啦!”
衛思越說越覺得好玩,甚至手舞足蹈,模仿起蝴蝶的姿勢來。
隽方看着衛思,視線一直随她手勢而動,仿佛堂内真有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滿眼神往,贊歎道:
“飛得真好看!就跟思思你一樣好看!”
她這樣主動喊着衛思自封的愛稱,衛思不僅不惱,反倒樂得掩臉直笑,倒在霍止瘁胸前,嘻嘻哈哈,極為開心。
“嘻嘻,阿母,思思好看呢!思思是不是很好看?”
“是啊,當然了!思思最好看了!”
霍止瘁被隽方的話弄得一愣一愣,聽得衛思追問,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安撫一番。
她完全沒想到,平日裡神情冷靜嚴肅的隽方,面對着犯病的衛思時,居然能這麼從善如流地哄孩子,還哄得這麼好!
衛青和霍去病原本也正擔心衛思會對陌生新臉孔大感排斥,繼而胡亂發作。
眼見隽方幾句話便輕輕巧巧地化解了衛思的疑慮,還讓衛思順帶接受自己的存在,舅甥二人對視一眼,這才放心。
“阿母,她是誰呀?也是我的孩兒?”
霍止瘁一邊支支吾吾,努力想找出一個合适的身份來安給隽方,一邊心裡暗暗詫異于衛思的記憶雖亂,可上回自己順口跟她胡謅的事沒想到她仍記得。
隽方聞言接口道:“我是服侍神君的一名仙婢,今日特意下凡來,日後和思思一道玩耍的。”
她說話時言語流利,态度自然。要不是霍止瘁等人早知内情,光看隽方這神情語氣,肯定會信以為真。
衛思隻将重點落在最後那一句上。她眼中一亮,看看隽方,随即又看向霍止瘁,追問起來:
“阿母,你真的帶人來陪思思玩?!”
霍止瘁見她眼中一派期待之情,隻得先行應下。
看着衛思歡天喜地的樣子,霍止瘁忍不住掃了隽方一眼,心想: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好像沒她不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