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都是因為你這個頭的緣故,所以才吓得不知情的人都怕你、躲你……這可不關别人的事啊,你得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真的不能怪我們……”
想到最後,又成了典型的推卸責任。但霍止瘁自覺如此推想甚是合理,因此便不打算抹掉這種念頭。
她正想着時,忽覺異樣。轉頭看去,湊巧與霍去病的視線對個正着。
二人目光一觸,微滞片刻,這才緩緩向旁移開。但也隻是略移些許,便已停下。
霍止瘁眼角餘光裡,見霍去病也似在向她這兒看來。
她覺得手上漸緊,原來衛思已察覺到霍去病目光炯炯,落在她們二人身上,不由得悚然緊繃,更抱着霍止瘁不放。
霍止瘁見衛思身子越縮越矮,心中不忍,想了一想,便道:
“思思,你冷不冷?”
“不冷啊……”
衛思才剛說完,瞥了眼那邊,又趕緊閉嘴。
隽方從婢女手中接過袍子,為衛思披上。衛思下意識用手攏着衣襟,又偷偷探頭張望。
霍止瘁眼珠一轉,忽起一計。她一邊輕撫着衛思彎得低低的背脊,一邊笑道:
“這兒風大,我們換個地方坐。來來來,換着坐,那些壞風就吹不到思思身上了!”
她嘴上說着,從座上站起,擡步便走。衛思自是連忙跟随,不離她身邊。
霍止瘁腳步隻走了數步,卻不是向門外或别處,偏偏走到霍去病所坐的石床上。
衛思一見,急得不行,連連小聲催促:
“阿母!不能過來!不能……啊,他又在瞧你了……”
她生怕會引起霍去病的注意,整個人都蜷縮在霍止瘁身後。
霍止瘁大大咧咧坐在下首處,霍去病看着她入座,目光片刻不離,卻是由始至終都不曾有過半點聲音。
衛青見她如此舉動,很是意外。他和衛君孺互看一眼,又再不約而同朝此處看來,留意衛思的動靜。
霍止瘁坐定,又朝衛思微微一笑。“你瞧,坐這兒多好!風一點都吹不過來了!”
“可、可是……”
衛思怯怯地伸出一雙眼睛,見霍去病仍坐在身邊,吓得又躲回去。
她揪着霍止瘁的織綿腰帶,連聲道:
“阿母,他好吓人!吓死人啦!别、别坐這兒……”
“吓人?真吓人?我看不會啊!”
霍止瘁面露驚訝之色,一時瞧瞧霍去病,一時瞧瞧衛思,腦袋左擺右晃,似是搖頭不疊。
霍止瘁說完,伸出右手食指,竟朝霍去病手背戳去。
霍去病早已瞥見她眨眼不停,随即目光下移,一動不動。
霍止瘁“嘿”的一聲,手指指尖落在霍去病手上。她看似用力,實則隻是輕點對方,欲觸未觸。
她凝指不動,回頭朝衛思咧嘴一笑。
“思思你瞧!我都這樣動他了,他一點都沒還手!”
衛思聽見她語氣誇張,終是忍不住,又探頭偷看。
見霍去病果然毫無反應,她睜圓兩眼,半信半疑。
霍止瘁又扭頭朝向衆人,大聲問道:
“大家快來看,他吓不吓人啊?我一下子都戳他手上了,他還是不動。這人……你們可會覺得怕他?”
衛青已然會意,他身子一震,滿臉愕然,連連搖頭,大聲說:
“哪裡會吓人?我們天天和他在一處,一點兒都不怕他!”
三小隻和霍光也跟着不住附和,力證他們的兄長一點都不會吓到旁人。
衛君孺屏氣,仔細留意着母親的舉動。見衛思聽得這聲音,又将頭伸出來不少,一雙眼珠來回掃視,從衆人臉上,又落在霍去病的俊臉上。
“他……真的不吓人?”
“不會不會!一點兒都不怕!”
霍止瘁就差沒拍着胸口保證了,她毅然道:
“況且阿母乃是仙界神君,身有神力。有我在此,哪個敢來吓唬咱們思思?!”
衛思聞言,果然又信了一分。她上下打量霍去病時,目光中膽怯之意漸去,倒有三分好奇。
霍去病任由她在身旁不住動作,隻不作聲。
他眼中映出兩隻潔白纖長的手指,與自己手背凸起的青筋幾乎貼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