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說相差無幾呢?這樣的屋子,在大漢能有幾間啊?!”
霍止瘁見霍去病渾不在意,她一時難以接受,不住搖頭,仿佛想要将對方的回答立刻從腦子裡抹掉,恨不得讓他重新回答一遍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霍去病見她這般反應,輕哼一聲,又道:
“你就愛那些桃紅丁香的顔色。死心眼!”
“那個塗牆的顔色多美啊!光看一眼就能讓人覺得像做夢似的!”
霍止瘁手捧臉頰,仿佛在夢呓一般。衛思見狀,也趕緊學着母親的樣子。
這下子在安車車廂内,赫然出現了兩個人形扭扭仙人掌。
霍止瘁瞄了眼車外,忍不住長歎一聲,說道:
“有的人啊,哪怕再進一百回椒房殿,恐怕都看不見那麼美的粉牆!”
霍去病忽然馬鞭輕揮,縱馬躍過安車,勒馬站在道路正中央。
駕車的小黃門一見,馬上拉動缰繩,将三匹馬緩緩停下。
霍止瘁瞪大眼睛,看着前方,不知所措。
衛思從駕車者身後探出頭,望向前方,同時嘴裡還在做着不甚清晰的現場直播:
“啊,他過來啦!不燒你來啦,你眼睛好大好亮啊,比阿圓還圓!”
霍止瘁見霍去病面無表情地慢慢将馬兒調頭,逼近安車,心想:
“聊得好好的,他又怎麼了?難道是生氣了?”
正當她想着時,便聽得車前霍去病朝小黃門說道:
“你們下來,到後頭車上歇歇。”
兩個小黃門急忙推辭,連稱不敢。但霍去病已經命護衛将二人“請”下車,帶到後邊轺車。
霍止瘁看着兩個小黃門不知所措地離開,當她腦袋轉過來時,便赫然看見那個修長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下馬走到車旁。
霍去病手按車座,整個人身形微晃,已端坐在前輿上。
他拉起缰繩,頭也不回地朝後邊說了句:
“坐穩。”
說着,他右手牽繩,左手執車鞭,口中發出近似唿哨般的“籲”一聲。三匹馬受到指示,邁開蹄子,再次拉動車子往前駛去。
霍止瘁被他這出乎意料之外的舉動弄得一時反應不過來。
她愣愣地看着霍去病寬闊挺拔的後背,又瞧瞧一旁。隻見那白馬蒲梢已經被乘馬護衛牽着,跟随在車後。
衛思的腦袋,頓時朝向車廂後。她對着蒲梢喊:
“阿不,你跟不上我啦,我比你快,嘻嘻!”
短短一會兒功夫,蒲梢的名字,已經被衛思改成了“阿不”。
霍止瘁看看衛思,又看看前輿她的外孫,心裡對這倆婆孫跳躍式的腦回路以及行事作風頗感無語。
“兄長,你這是……”
“坐好!”霍去病驅馬前行,這時才往身後一瞥。“我要不過來,你整天趴在車邊,大母都被你引着不肯安生坐下,萬一掉下來可怎麼好?”
原來是擔心這個。霍止瘁無話可說,隻是拉長聲音說了句“是”。
霍去病掃了她一眼,又道:
“皇後殿下有何吩咐?”
這下子霍止瘁的興緻又被勾起來,她緊貼着車轼,對着霍去病的耳朵隻有不到兩尺的距離直接不停輸出,把皇後跟她們之間的對話細說了一遍。
自然,期間關于衛思的言語,以及霍止瘁本人對皇後的誇贊,都被她一字不漏地叙述。
霍去病聽着,同時還要留意車子的速度與路況。
在他的駕馭下,霍止瘁覺得車子之前已是行進平穩,如今速度一樣,卻更感舒适。看來霍去病的駕車技巧,比宮中派來的使者尤為高明。
霍止瘁一口氣說完,霍去病又是“嗯”的一聲。片刻後,才從車輪聲中傳來他略顯遲緩的聲音:
“我有句話要問你……”
霍止瘁一聽,心想:他特意坐到車上來,定是不想讓人聽去自己的話。可見必是有要緊事情叮囑。
于是她連忙端正坐姿,應道:
“是,兄長請說!”
随即,車子内一片靜默,隻有車輪的咯吱聲、馬兒鈴铛聲和衛思不成調的歌聲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