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肺豬肝豬肚豬腸豬尾巴豬耳朵……豬的一切,漢代人民早就深谙它們的美味。
所以凡是豬攤上擺的新鮮貨色,半個時辰内,便會被虎視眈眈已久的張媪王妪們給一掃而光。
什麼穿越後靠做沒人要的豬大腸來發家緻富,根本就不科學!
甚至連滿是膘沒一塊瘦肉的肥肉,都極受人歡迎。因為老百姓們可愛用它來榨油了!
霍去病觑着她那略顯郁悶的樣子,不由得好笑,便問:
“那你在平陽這三年,就光烤雞雜和魚骨了?”
“那倒不是。後來有幾回,我還烤過豬尾巴呢!”
那是她在手裡有些積蓄,外加和豬攤的切肉小工開始熟絡後,才能拜托到對方将豬尾巴留給自己的。
“好吃不?”
霍止瘁見霍去病盯着自己,眼中似笑非笑,一時也弄不清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不過她向來不肯落後于人,更何況是在霍去病面前,一挺胸膛,隻道:
“那還用說!吃過的熟客,沒一個不誇好的!”
霍去病不置可否,見他不曾反駁自己,倒讓霍止瘁有些意外。
打開了話匣子,再加上沒有被對方潑冷水,霍止瘁更沒有停止的理由。
她想了想,又道:“其實光靠雞雜和魚骨,我那小攤照樣一直做下去。雞便宜,一隻才三十五六錢;魚就更不用說了,一條才兩三錢。”
“之後我幫那魚販日子久了,他見我勤快,還不想要我的錢,就說要把魚骨白送我呢。”
霍止瘁想起那時的事,好像仍在昨天般清晰。
不過,哪怕對方一番好意,她也照樣堅持自己該給多少給多少。
畢竟人情歸人情,數目要分明;如果數目不分明,遲早沒人情。
她回過神來,卻見霍去病稍稍扭頭,盯着自己,忽然冒出一句:
“那魚販定是要娶你為妻,所以才不打算要你的錢。”
霍止瘁笑了一笑。“這倒沒有。”
其實魚販是替他的兒子提親。當然霍止瘁沒答應,而是讓徐喜出面代為婉拒掉了。
她想起當初的事,心裡不由得再次對霍去病敏銳的洞察力感到驚訝。
兩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一路上不停地交談着。
多數時候,都是霍止瘁在說話,霍去病一如既往甚少開口,但也絕非全無回應。
車子前進得十分平穩,霍止瘁知道因為有蒲輪的關系,所以安車上自然不怎麼感受到颠簸。
不過就憑她個人的感覺,霍去病駕起車子來,既快又穩,是自己到目前為止所有乘車經驗中最舒服又快速的一回。
想到這兒,眼見霍去病還不時回頭跟自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霍止瘁對他的這一手自是更感佩服。
霍去病又問了些平陽的風土人情,霍止瘁一一說了。
說到平陽那兒所産的蓮藕時,霍止瘁又提及當年自己如何和霍光偷偷下塘去采,一不小心弄得滿身是泥。霍去病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發笑。
忽然車後傳來陣陣馬蹄聲,隻見洗馬和領頭的護衛趕上,禀道:
“少君侯,已到家了!”
霍去病和霍止瘁一愣,後者愕然擡頭,這才發現,衛府高大的圍牆與角門确實就在車後不遠處。
門前的門大夫與衆行人們正在門上等候,忽見車子過家門卻不入,不由得面面相觑。
她定睛一瞧,果然是家裡的西門。
霍止瘁看看衛思,又下意識回頭去看。
霍去病此時已勒馬停車,恰好也轉過頭來,視線與她相接,便垂下眼。
隽方與婢女們都上前,扶着衛思下了車。
霍止瘁在後,扶着車轼,她不等人扶自己便跳下地來。
門大夫不停眨眼,瞪大的眼睛,落在少君侯凝立不動的身影上。
霍去病将伸出的手縮入袖内,随即一下子将手背在身後,兩手緊握,似乎不打算再讓它們出來。
門大夫瞧見少君侯那雙手的走向,暗想自己可是看錯了。他眼角餘光所及處,與洗馬的目光對上。
二人都不約而同低下頭去,對于方才那一幕自是當作什麼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