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瞬間清醒，盤腿開始打坐壓制體内的魔血。

剛才在夢裡的事情為何這般逼真……不可能，師弟雖是廢靈根，生性又愛哭，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

老人常說夢是相反的，所以剛剛在夢裡的師弟，和她記憶中的乖巧少年沒有半分相似。

秦玉冷靜下來回想夢境，片段是模糊的，可她還能隐約記得地上斷了一半的古琴，竟與師姐的古琴相似。

敲門聲響起，是昨日的紅衣青年，“姑娘，今日要早些出發了。”

秦玉打開房門。

面具男看着披頭散發的她一怔，神情帶着幾分不知所措，結巴道：“我……我這是打擾姑娘美夢了？”

秦玉道：“不曾，為何今日要早些？”

面具男道：“今天通門衛查的嚴格，要是不早些，一張文書過不去兩個人。”

秦玉點頭，轉身回房中整理了一番才跟着他一起出門。

兩人走出小店時天還未亮，擔着果子的農戶四五群走過，身旁的孩童拿着燈籠唱道：“夜行路欲斷相連，郎君提燈妻掌錢，邪修大戰仙渺峰，山峰弟子血命喚，本是賭注得意場，怎料邪修吸i精·魄，人死山峰上，心入魔肚裡，第一仙家成廢場，成廢場。”

秦玉聽了一路，不由眉頭緊鎖。

面具男小聲和她解釋道：“自從仙渺峰沒落後就有人創了這一首童謠，凡是五歲的孩童都會唱。”

秦玉不語，安靜跟着隊伍後面繼續聽孩童唱歌。

隻見左邊的婦人甩了一耳光那孩痛怒斥道：“這半夜的你瞎唱什麼？嫌我和你爹命太長是嗎？”

被打的男童捂着頂嘴道：“我隻是唱個童謠，你作甚打我？”

“作甚打你？這童謠是能在半夜唱的嗎？要是被仙渺峰那群畜牲聽了去，我們一家都不保，腦子淨糊塗了不是？”

男童環視四周一圈後，咽了咽口水，拉着男婦人的衣袖，仍有些不服氣回嘴道：“我才不怕他們，我身上有從集市上買的反彈符。”

隊伍裡有個年輕的男子失笑，道：“還反彈符，莫不是讓人給诓騙了？小牛子告訴哥幾文錢買的。”

小牛子一臉得意展示出自己的反彈符，其實是一枚普通的銅錢，隻不過紋路被雕刻成一朵花形，背面上還泛着青光，一看就是江湖的行騙術。

年輕男子仔細了打量，一本正經說道：“喲，看來是買了個上好的物品，這符咒可有名字？”

小牛子高高舉起，傲道：“自然有，熄生不滅，連共日月，此乃會悔符。”

秦玉腳步一頓。

會悔術是修仙世家的基礎，亦是峰中雲轉的靈力，修此術之人可通過自身修為融合武器的熟悉度突破境界。

會悔術有三者要領，其一不可掌術辱人，其二不可掌術修邪，其三不可連同七脈突破境界，二境之時将會反噬。

會悔術有五境，修為能達到三境的人已是佼佼者，能突破五境的更是頂端，整個三界能突破五境的隻有三人。

五境和前四境不同，需喚醒上古神木全通自身修為後被打落心鏡谷底，與裡面的上古神獸相殺到最後拿下延沅碎片，通至最後一關。

自古以來總會有自傲不服五境的天賦修真者，步入神識空間時總想靠小聰明拿走碎片，結果死狀極其慘烈。

不少修真弟子抱怨此關多難，基本是要仙家勢亡的存在，身知能通關的是少數，或者根本無人能通過。

在這種少數的情況下，第一位打通神木五境關的乃是玄清門的開山先祖——豈何懼。

每年四仙會上總會提及這人的名字，不少後輩都是敬仰的神情，能憑一己之力将小小的門派和三大家族同位，在普通世家眼裡乃是天降運星。

豈何懼開宗後讓人寫出他的經曆，書中就有一句‘人忽無能成仙何易，一境之成需乃年日。’至此，每戶修真世家的藏書閣裡都會有這本《厲潰》。

豈何懼已是每個門派的常談人物，也是鼓勵着低靈弟子前進的動力。

秦玉曾讀此書經曆時也有被感染，但神木裡的‘瞳鬼’根本是虛構，此人為了名聲倒真是不擇手段。

她下意識往旁邊瞧，隻見面具男盯着那枚銅錢眼裡流露出情愫。

真是奇也。

難不成這枚銅錢的花紋乃是他心上人所雕刻的？

胡思亂想中，又聽見那年輕男子可惜道：“那秦玉好像也是五境來着，生前可是行事磊落的天縱劍修，隻可惜，死後被人煉成了惡鬼吸·精·魄。”

秦玉：……

這又是什麼傳聞。

婦人又道：“我呸，秦玉仙子生前隻是愛幻男人裝去撩撥那些女人們罷了，什麼吸·精·氣，莫不是有些男的得不到，在人死後惡意诋毀。”

年輕男子卻不以為然，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死後性情大變了。”

兩人還在互相争執秦玉死後究竟有沒有變成厲鬼一事時，前方就傳來通門衛嚴厲的聲音：“哎，你們這群人速速拿出文書，不然鞭子伺候。”

面具男突然扯上她的衣袖往人群最末走去，檢查文書的通門衛潦草看了幾眼準備放行時，秦玉被叫停了。

“哎，你的文書呢？”

面具男幫她解釋道：“這位姑娘初來夜竹林，還不太懂這邊的規矩……”

通門衛不耐煩打斷，道：“連草靈都知這規矩，難不成她是死人突然活了？”

秦玉想：她還真是死人突然活了。

面具還要繼續說些什麼時，通門衛一槍将二人打入鐵铮橋。

她猛然睜開眼，擡頭看去，隻見一隻渾身漆黑，雙目猩紅的烏鴉落在她面前的樹枝上，正歪着頭看着她。

這烏鴉的體型比普通的烏鴉要大上數倍，一身黑羽油光锃亮，尾羽修長，在夜色中泛着幽光。

那烏鴉歪着頭，發出一聲刺耳難聽的叫聲，像是在挑釁秦玉。

秦玉不為所動，說道：“怎的，你還想和我打上一架不成？”

烏鴉站無視她的話語，将目光轉移不遠處的面具男。

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可怕的力量，瘋狂地哀嚎着，朝那男人飛去。

秦玉問道：“這是鐵铮橋的靈獸？”

面具邊躲避邊解釋道：“不是，這是邪修用人血供養的鳥獸。”

說完，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烏鴉，手中劍鋒準備出招。

秦玉拿着地上的石頭準備迎戰，卻聽到面具男說道：“我來對付它推延時間，你找準時機逃出去。”

秦玉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