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竹溪擡眸看着秦玉,“那時真好,沒有這麼多煩心事,也沒有這麼多爾虞我詐,更沒有這麼多殺戮。”
“對。”秦玉眼神暗淡了下去,“那個時候我和你在仙渺峰桃花樹下搶酒,方瓊追在我們後面,薛麟師兄沒有斷臂,清吟師姐的眼睛也未瞎,還有楚雲和謝沉,如今已物是人非。”
竹溪手頓了頓,道:“挺像你以前寫的一句詩。”
“什麼詩?”秦玉轉頭看向竹溪。
竹溪緩緩道:“故人何處桃花盡,孤舟何人挽舊人。”
秦玉愣了下,轉頭看向遠方,仿佛看見桃花林中,那個白衣少年站在桃花樹下,手裡拿着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正朝她招手,說:“師姐,師傅讓我喊你一起喝好酒。”
“倒是挺符合我現在的心境。”秦玉又仰頭喝了一口酒。
兩人沒有說話,而是眺望着前方河流的燈,那時她們仗劍年少,心存傲志,紛紛想搶奪天下前六的名号,想為百姓除邪,想在所有比試和曆練獲得名次,想揚名立萬,年少不輕狂,何當老方長的念頭。
天下第一又如何呢?
秦玉突然笑了,喃喃道:“天下第一又如何,哪有人那麼傻,為了一個虛名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得到,還被世人唾罵。”
秦玉不知道自己死後,三界是如何編排她的,唯一能确定的是,天下人,到現在,還造謠得‘無妄’劍,得天下的傳說,每當聽見這些,她能想起當年和孟遠一起同歸于盡的場景。
自她重生回來後,總覺得方瓊在隐瞞她什麼事似的,每當她找機會旁敲側擊,大家都避而不談此事。
楚雲也是,明明就在她不遠處,卻像是刻意避開她似的,即使碰面了,也是打個招呼便匆匆離去。
感覺他們都在刻意隐瞞一件事,可唯獨她不知曉這件事,秦玉這般想着,不小心打爛了手中的酒壺。
“啊!”秦玉低呼一聲,看着手上的碎片,“又打爛了。”
竹溪聞聲,回頭笑道:“你打碎的酒壺還少嗎?”
“也是。”秦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過。”竹溪頓了頓,“你打爛酒壺的次數,還不如你喝醉酒的次數。”
“……”秦玉默不作聲。
秦玉前世小時候最忌諱在衆人面前喝醉,每次喝醉後都會胡言亂語。
要麼就鬧着要酒喝,要麼就是說什麼‘我要回去找師傅,我要去懲奸除惡,我要成為天下第一劍,我要……’每次想起前世的回憶,秦玉都有一種鑽心的痛,她可是大言不慚的想幫天下人除邪,結果被天下人追殺。
後來,她真的成了天下第一劍,可又有誰知道,她身上的傷,又有多少是她自己給自己帶來的?
“别想了。”竹溪拍了拍秦玉的肩膀,笑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現在已經重活一世,再想那些幹什麼?”
“也是。”秦玉回過神,看着遠處的燈火,深吸一口氣,道,“以後啊,我再也不要做天下第一劍了,做個逍遙散仙就好。”
竹溪笑道:“你還真是和以前一樣。”
“沒辦法。”秦玉笑道,“我天生放蕩不羁愛自由,這世間,除了酒和劍,就再無其他東西能吸引我了。”
“是啊。”竹溪垂眸,低聲道,“當年你為了劍,可以不要命,現在為了酒,也可以不要命,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你不懂。”秦玉看着遠方,笑道,“世人皆醉我獨醒,我醉世人不知醉,你說,到底是誰更可憐?”
“你喝醉了?”竹溪無奈道,“又在說胡話。”
“是嗎?”秦玉笑了笑,站起身,朝竹溪伸出手,“那你拉我一把,我站起來有點累。”
竹溪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抓住秦玉的手,用力一拉,将她從地上拉起來,笑道,“以後可别喝那麼多酒了,喝醉了又胡言亂語。”
“師姐。”方瓊喊道。
“怎麼了?”秦玉擡眸,看着方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