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說笑了，我不過是路過此地，看風景罷了，何來追憶一說？”方瓊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花瓣，淡淡說道。

“道友此言差矣，若是心中無往事，又怎會觸景生情？”老者笑了笑，繼續說道：“世間萬物皆有因果輪回，道友既然來到此地，想必與這仙渺峰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我與仙渺峰早已恩斷義絕，何來千絲萬縷的聯系？”方瓊冷哼一聲，轉身準備離開，卻被老者叫住，“道友留步，老朽有一言相勸。”

方瓊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問道：“何事？”

老者拿他屋檐上桃花釀喝了一口，說道：“憶人隻在齊天上月，逝者諸滿恩怨，去者去者不可留，來者來者何苦追？”

“齊天上月……”方瓊低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随後又恢複清明，自嘲般笑了笑，說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受教了。”

“萬事萬物，皆有定數，道友若是強行逆天改命，必将付出代價，還望道友三思而後行。”老者說完，給他施定身的咒法。

方瓊被封印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着老者離開，卻無法反抗，老者走後，他掙紮着想要掙脫定身咒法，卻發現根本無濟于事，隻能眼睜睜看着河水泛着銀光，倒映出他的影子。

老者折下一枝桃花，遞給方瓊，方瓊接過桃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問道：“這是何意？”

老者指着湖面，笑道：“你瞧。”

方瓊順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湖面上倒映出一張清秀俊逸的臉，眉眼之間帶着幾分憂郁，正是他年少時模樣，“這是……”

老者笑而不語，離開了。

湖面上的倒影一轉，穿着一身紅衣的女子翹着腿躺在樹上，不一會穿着一件素衣的男子抱着桃花釀站在樹下，“師姐，師姐，快醒醒，桃花釀來了。”

女子睜開眼睛，跳下樹，接過桃花釀，打開喝了一口，笑道：“師弟，這酒還是你釀的好喝。”

方瓊怔怔地看着湖面上的倒影，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師姐……”

方瓊的封印解除，他伸手想要抓住湖面上的倒影，卻什麼也沒抓到，湖水泛起漣漪，倒影漸漸模糊，最終消失不見，方瓊回過神來，看着空蕩蕩的橋面，眼中滿是落寞，他低聲呢喃道：“師姐，你真的已經離開我了嗎？”

突然，吹來一陣風，卷起地上的桃花，在空中飛舞，恍惚間，方瓊仿佛看到秦玉站在桃花樹下，沖他微微一笑，伸手接住一片桃花瓣，“師弟，哭什麼？”

方瓊伸手想要抓住那片桃花瓣，卻什麼也沒抓到，桃花瓣從他指尖滑落，掉進河裡，蕩起一圈圈漣漪，方瓊看着河水，低聲說道：“師姐，别走，等等我。”

方瓊伸出手，想要抓住秦玉，卻隻抓到一片虛無，河水倒映出他蒼白憔悴的臉，他喃喃自語道：“師姐，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方瓊跪在河岸邊，仿佛看到秦玉站在不遠處，向他招手，“師弟，快過來。”

方瓊站起身，向秦玉跑去，秦玉卻突然消失不見，方瓊愣在原地，看着空蕩蕩的橋面，眼眶泛紅，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師姐……”

不遠處，老者看着方瓊，搖了搖頭，說道：“癡兒，何苦呢？”

“若說黃粱一夢，那如今醒來，還是難忘那四季花開，長流清河，貧道倒是覺得，情之一字，重于泰山，若真有一日，到這一天，你可否願意放棄你所執着的一切，哪怕是不要你的命。”

方瓊擡起頭，看向老者，說道：“若要舍棄性命，方能換得她一世安好，那我便不要這條命，又有何妨？”

老者卻彈了彈他的額頭，帶他回到一處破廟，道：“夢已經沒了，你為何不醒，明知道秦玉的元神已打破不可轉世，你又何苦折磨自身靈骨修煉禁術？”

方瓊捂着額頭，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修煉禁術，至少還有機會複活她，若是不修煉禁術，我連一絲希望都沒有。”

“那修煉禁術的下場，你當真不知，還是說，你甯願受盡折磨，也要逆天改命？”

方瓊低下頭，看不清表情，半晌，才緩緩開口道：“若能換得她一命，哪怕付出再多代價，我也願意。”

“那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可想好了，真的要修煉禁術？”

老者歎了口氣，拿起桃樹枝，在方瓊身上輕輕一點，方瓊隻覺得渾身一顫，随即被一團光芒籠罩住，他閉上眼，感覺到體内靈力湧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一般，睜開眼睛，隻見老者正站在他面前，手中拿着兩本書，遞給他，“這是《天書》和《地書》，你且拿去，好好研讀，若有不懂之處，再來問我。”

方瓊接過書，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