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第一次開門的時候是雪山,是因為我受了你身上的寒氣,身體覺得冷,所以虛府就帶我去了寒冷的地方,而第二次是因為我打了噴嚏,潛意識覺得自己感冒了需要吃藥,才會出現在了藥廬裡!”
“的确如此。”丹厭挑眉,“感冒是什麼?”
“哎呀,那個不重要。”柯靈躍躍欲試,“那我如果想去小……淩晅身邊,是不是也可以?”
丹厭沒說話,隻是下巴擡了擡,示意她開門試一試。
柯靈也沒等,心中挂念着小應龍病中的虛弱的小臉,然後開了門。
這一次除了漆黑一片,什麼也沒有。
“哎?為什麼?”柯靈有些失望。
“釋然山是黎陽門的地界。”丹厭單腿站着靠在門邊,“有法力防護結界的地方,并不會随意讓人侵入。”
見柯靈有些不甘心地關上了門,丹厭又補充了一句。
“若你的妖力比結界的法力還要強,自然便能如入無人之境。”
“真的?”柯靈滿眼希冀,“若我想要突破黎陽門的結界,需要多久?”
丹厭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三年?這麼久啊。”柯靈歎氣。
“不。”丹厭搖頭。
“三個月。”
“啊?”柯靈瞪大了眼睛,“這,隻要三個月就行嗎?”
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有這麼強的天賦。
“是最多隻要三個月。”丹厭輕哂了一聲,“你把你們窮奇當什麼了?路邊的野貓野狗嗎?”
柯靈尴尬地賠笑。
“黎陽門有慕江那個老東西,還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修道人士,隻要你學會提取惡意,這些時日足夠你吃的了。”丹厭在提起慕江的時候,溢于言表的厭惡,“不過近期,他應該沒法再蹦跶了。”
“為什麼?”柯靈問,“丹厭你對他做了什麼嗎?”
丹厭看着她,神色古怪。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嗎?”
柯靈一臉迷茫。
“我?”
“今日他來的時候,你沒發現他的手臂有什麼異常?”
柯靈努力回想。
“他好像……總是在撓他的手臂?”
“沒錯。”丹厭抱着胸看她,“他身上有中毒腐肉的氣息。”
“中毒腐肉?”柯靈更加迷惑了,“可我并沒有做什麼……”
“哦!我知道了!”
柯靈忽然蹦得跳起來。
“那天我劃了那老東西一爪子!就是在他手臂那個位置!”柯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爪子,“原來我的爪子這麼厲害?”
“若單論毒性,窮奇與梼杌相比還差得遠。”丹厭搖頭,“但窮奇的毒強在綿長無盡,雖不緻命,卻難以根除,久而久之傷及根基。”
“慕江中了你的爪毒,這輩子都無法突破上層,隻能一輩子呆在開光期了。”
柯靈一聽,開心得不得了。
她有這麼厲害的毒,這窮奇的兇獸體質又易修煉,以後誰都别想再欺負龍崽子了!
看她如此興奮,丹厭也沒忘記潑冷水。
“别高興的太早。”
“你既已經開了葷,從今日起,那些所謂的天地靈氣便再也不能滿足你。”
柯靈歪着頭看他,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今日之前你能克制住惡意的誘惑,皆因你未沾染過。”丹厭語氣嚴肅,“而今日之後……”
“你的妖力會因惡意的食取而突飛猛進。”
“你的饑餓也會因惡意的不足而深入骨髓。”
“一生都無法擺脫與凡人惡意的相互糾纏。”
丹厭說完這一切,目光深沉地看向柯靈。
然而她那顆毛茸茸的大腦殼上仍然是一副天真的神情。
丹厭:?
他開始思考這頭蠢窮奇是否真的聽懂了他說的話。
“你……聽明白了嗎?”
柯靈點頭。
“明白了呀。”
丹厭對此持懷疑态度。
“真的?”
“我……應該不明白嘛?”被他這麼一問,柯靈都自我懷疑起來。
“你會一直需要與惡人相伴。”丹厭補充,“每天都與那些凡人醜陋惡心的欲念打交道……”
“這個沒關系,問題不大。”柯靈對此完全不擔心,笑眯眯地擺了擺爪子。
丹厭對她毫不在意的态度有些迷惑。
這什麼都不懂如同白紙一張的窮奇看上去天真又愚蠢,甚至還有一些毫無意義的同情心,真的能與凡人的惡意和平相處?
就算是他,也是在第一次進食的幾年之後,才逐漸習慣直面惡意。
她到底是真沒問題,還是根本不明白?
柯靈在想什麼他當然不懂。
笑話,這些個人的惡意,能跟當代鍵盤俠相提并論?
當初她隻是在流量短視頻下評論了一句“女人又不是非得結婚生孩子”,第二天一覺醒來直接未讀消息1w+,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發的視頻火了,興奮得不得了,結果滿含期待地點開,全是辱罵她的信息,該死的強迫症還讓她一個一個手點把消息讀完了,足足花了一整個下午,讓她對人類多樣性的認識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哪怕是兩個月後,她每天還能收到七八條人身攻擊的私信。
她從一開始的氣憤不已,到中途的恨鐵不成鋼,直至最後每天都當笑話看。
算了,家人們。
尊重,祝福。
丹厭還是不放心,把例子往極端了舉。
“若惡意的主人,讓你十分厭惡,你會如何?”
聽他這樣問,柯靈眨巴眨巴血紅的眼睛,血盆大嘴咧開寬寬的弧度,讓她那張兇惡的窮奇臉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天真無辜而又詭異萬分的笑容。
丹厭心弦一顫。
她說。
殺了就行。
淩晅孑然一身,并沒有什麼貴重物什,将行李收拾好了也不過小小的一包而已。
在吃了那個神秘的白發男人給的藥之後,他的燒已經完全退了,如今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身體已無大礙了。
經曆了今天的事情後,慕江不再放心他一個人在山上,決定把他帶在身邊,讓他去黎陽門中去住。
默然地環視了一圈小木屋,淩晅有些舍不得。
雖然這裡很小,也很破舊,但至少他在這裡的時日過得非常安甯自由。
若是下山,就不得不每天面對宗門裡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對他總是神色各異,各懷心思。
他不喜歡,但沒辦法。
寄人籬下,總歸不易。
背着小小的行囊,淩晅一步一步地走出木屋。
院子裡被他收拾得很整齊,連台階上的落雪都掃得幹幹淨淨。
牆角那捆木柴仍然好好兒地堆在那裡,一如初時的一絲不苟,淩晅一動也未動。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隻是下意識不舍得破壞。
剛打開院門,他便怔住了。
橘色的小貓趴在門外的台階上,看上去十分虛弱。
它的後爪上多出了個捕獸夾,将它的爪子夾得鮮血淋漓,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一步一步拖過來的,一深一淺的小腳印淩亂地灑在雪地裡,點點血迹随之綻開,宛如一路綿延的梅花長路。
或許是察覺到他出來了,小橘貓軟軟地擡起頭。
淩晅與之四目相對。
小橘貓金色的眼睛在看見他之後驟然閃爍,仿佛被夜空星光點亮。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