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本小姐你問你話呢?”慕紅雨不耐煩,擡着腳就想踹他。
淩晅靈巧地躲開她這一腳,依舊不吭一聲,仿佛她是空氣一般。
“阿姐,他天生就這樣的性子,我都纏他一個月了,也沒見他開口。”一旁的慕青陽見她如此,有些幸災樂禍地笑道。
“喲,能讓我青陽弟弟撬不開嘴的人,你還是第一個。”慕紅雨坐了回去,被淩晅無視心中本就十分不爽,“怎麼,這次你那些剔骨剜肉的伎倆不管用了?”
前一句是對淩晅說,後一句卻是對着慕青陽說的。
“阿姐,你這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做這樣殘忍的事情。”被她這樣直接地戳穿,慕青陽臉上的笑容僵住,浮現出了不虞的神色。
“啧,怎麼,在我面前也要裝這一副無辜的樣子嗎。”慕紅雨嗤笑,“真好笑,别是好人的面具戴太久了,真以為自己是聖人了吧?青陽弟弟。”
慕紅雨刻意加重了最後“青陽弟弟”四個字的語氣。
“阿姐!”慕青陽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已是溢于言表的惱羞,陰陽怪氣道,“你世子妃的位置還沒坐穩,就已經要在我們面前裝腔拿調了嗎!”
“你什麼意思!”聽他這樣說,慕紅雨的臉也冷了下來,“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這麼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多嘴!”
“也不知道是誰恬不知恥,為了保住世子妃的位置,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慕青陽也不甘落下風,出言譏諷。
“你!”
慕紅雨的臉色先是漲紅,随後轉青,剛畫好的桃花妝已然扭曲變形,手中凝氣,眼看就要向慕青陽的方向襲去。
“夠了!”
一旁閉目養神一直未說話的慕江沉聲将二人的對話打斷,手指輕動,便将慕紅雨手中的氣旋打散。
“一個個的,像什麼樣子!”
“今日你們是去曆練,不是去郊遊!”
“你們喜歡胡鬧,是你們自己的事!慕家百年修道的臉面,經不起你們這樣丢!”
慕紅雨的發作半道被打斷,心中非常不爽,冷哼了一聲,袖子一甩,将狐裘大衣披上,臭着一張俏臉地叫住了車夫。
“停車!我要下車!”
車夫應聲停下,慕紅雨直接跳下了馬車。
後續的馬車也随之停下。
關切的男聲在馬車外響起。
“雨兒,你怎麼了?”
“蘇郎,我,我心口好痛……”慕紅雨捂着胸口,盈盈含淚。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前些日子下山冶遊的時候傷着了?我就說我們才剛回來兩天,這次應該留在宗門内休息的……”
“是我不好,蘇郎,我不想錯過這次曆練的機會所以才……”
“雨兒,怎麼會是你的錯呢,你隻是太想幫我們蘇睦解決那詭異妖物了……是哪裡痛?不如去我車上,我給你瞧一瞧吧……”
慕紅雨答了一聲“好”,那纏綿,那酥軟,與方才在馬車裡判若兩人,便是石頭做的心也要化成水。
二人低聲軟語,一道進了蘇睦世子的馬車。
柯靈百無聊賴地趴在淩晅的小竹箱裡,耳朵豎得老高。
這慕家三人倒是如出一轍的喜歡演戲,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技術真是爐火純青。
“青陽,你也是,每次都與你姐姐争什麼高低。”慕江被慕紅雨這樣甩臉子,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她是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你總與她計較做什麼?”
“難道慕紅雨她是錯的,我也要向她低頭嗎?”慕青陽不服氣。
“她是你姐姐,有什麼低頭不低頭的!”慕江瞪他,“你一個小輩,你姐姐說什麼,你聽着便是,别一天天慕紅雨慕紅雨地叫!成什麼體統!”
“若你跟你姐姐有晅兒一半聽話,爹至少多活十年!”
聽慕江這樣說,慕青陽本來降下去一些的火氣瞬間又噌噌噌冒上了頭。
“爹!我還沒問你呢!你把這野種帶回宗門到底什麼意思!”
“爹之前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叫晅兒野種!”慕江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野種就是野種!”慕青陽冷眼,“如果他是爹你在外面留下的私生子,你這樣将他帶回來,對得起我們跟娘嗎?我是絕對不會認他的!慕紅雨肯定也不會!你休想讓他登堂入室!”
聽他這樣說,慕江氣得本就秃的腦門又亮了幾分。
“你!孽種!你在你爹面前胡說八道什麼!你懂什麼東西!”
慕江的手高高舉起,巴掌看着就要落下去。
然而那巴掌遲遲沒有落下。
“晅兒,你……”慕江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淩晅,面上的表情有些愕然。
慕青陽的臉色也是青一陣紅一陣,但仍然嘴硬。
“裝什麼裝!我不需要你假惺惺!”
淩晅看着慕江,眉眼微斂,搖了搖頭。
“你……哎!”慕江最終還是将手放下,作罷。
淩晅掏出紙筆,寫下了一張紙條遞給慕江。
——幹爹,不要,動氣。
随後他鑽出了馬車,坐在了車外,單留父子二人在車廂裡緩和情緒。
淩晅背後的竹箱也适時鑽出個毛茸茸的橘貓頭,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姓慕的那一家個個兒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讓柯靈跟他們呆在同一個空間裡屬實是太煎熬了。
歪着腦袋看向淩晅,柯靈想給他賣個乖逗他開心,卻是愣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淩晅那雙冷豔的鳳目中,透出與以往不同的神色,像是冰冷的,甚至帶着厭惡的情緒。
柯靈吓得一個激靈。
察覺到她的動靜,淩晅偏頭看了過來。
在看着她的時候,淩晅的眼神像往常一樣柔和而甯靜。
柯靈用爪子揉了揉眼睛仔細看,确認淩晅還是她非常熟悉的乖巧崽崽。
柯靈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前夜迷迷糊糊做噩夢的後遺症,讓她到現在還有些心有餘悸。
淩晅将她從竹箱裡抱了出來,放在自己的雙膝上,動作輕柔地解開她後爪纏着的麻布,檢查她的傷口。
也不知道是該說那天她怕痛沒舍得往那捕獸夾上踩太重,還是這窮奇的身體恢複速度過快,今日她的後爪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甚至連傷口都完全愈合,一點兒痕迹都找不到了。
這讓想靠賣慘博取同情的柯靈頗有些尴尬。
看着那隻完好無損的後爪,淩晅的眼神閃爍了一瞬。
柯靈心虛地埋頭舔舐自己的前爪,生怕淩晅從自己這異于常人,不是,異于常貓的恢複速度中看出點什麼端倪。
淩晅确認好她的後爪的确沒有問題之後,視線靜靜地落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
柯靈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緊張不已,胸腔裡那顆可憐的小心髒跟炸彈倒計時似的,跳動得快瀕臨爆炸了。
過了好一會兒,淩晅向她擡起手。
柯靈緊閉着眼睛在心中忏悔。
小應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騙你的!
手掌落下。
沒有柯靈想象中的诘問,淩晅隻是溫柔地摸了摸柯靈的頭,帶着薄繭的手指下移撫過她緊繃的脖頸,撩得她的下巴癢癢的。
少年的手指雖有力卻纖細,所以就算放在這樣脆弱敏感的部位,也并不會給人太大的威脅感。
淩晅用非常非常輕,隻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誇獎。
“小貓……”
“身體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