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搖搖頭,“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帶人進去,我從沒試過。”
芒果認真地仰頭:“我把空間告訴叔叔了,現在,謝叔叔有相信我一點嗎?”
謝清辭:“……”
他心底詫異地感覺到了一種,被徹底看透的感覺。
他笑意背後,審視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掃視一圈,沒發現異常,難道是這孩子天生的直覺……或者是,依賴于那種詭異的熟稔感?
他笑意微斂。
謝清辭還什麼都沒說,但芒果已經明白了。
她有些難過地攪着手指:“我還太小了,很多大人都不會相信小孩子的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讓謝叔叔你相信我說的話……”
“很多大人都不會相信小孩子的話,他們都覺得會小孩子在胡說,所以我隻能先把空間告訴謝叔叔。”
“如果有空間的存在,謝叔叔能不能多相信我一點?”
說着,幼崽聳拉的腦袋越發低垂。
盡管眼前的謝叔叔對自己的态度是那麼陌生,但是芒果還是克制不住洩露出了依賴。
越是在親近的人面前,就越是忍不住委屈。
混亂多舛的前世,莫名其妙的重生,背負末世這個大秘密前行……
芒果就算加上前世活過的年歲,艱難前行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孩子。
她澄澈的眼眸忍不住帶上水霧,軟乎微啞的聲音裡帶着哽咽:“我、我不應該回來的,我什麼都做不到……我隻能找謝叔叔你,你真的很厲害、很厲害……”
“叔叔、叔叔會救人,還會準備、準備好多,把喪屍都攔住,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謝叔叔、謝叔叔,我,我不知道,我——嗝,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能不能研究我的空間,它很厲害的。”
“我想把水水,給唐叔叔的,但是、但是不行的,給别人不行,我不知道……”
眼前翻滾的水霧逐漸凝結,在幼崽的眼眶打轉,然後順着她白皙的臉頰悄悄地落下去。
芒果很多年沒哭過了,發現自己控制不住情緒,還有些迷茫。
也許是受限于三歲的身體,芒果自己都沒發覺,她的思維也逐漸落回稚嫩,結結巴巴地哽咽着訴說,哭得默無聲息。
她的小手胡亂地按在眼睛上,把眼睛都給搓紅了,頭發被唐煜編了一個不整齊的小辮子,有些埋汰,滿臉都寫着茫然無措,像是一個孤零零,找不着家的孩子。
更是讓人心疼。
而此時,保持鎮定的謝清辭不過旁觀着,忽視了微微搓動的指腹。
良久,芒果聽到一些聲音,下巴被溫柔的手指輕擡起來,白色的紙巾柔軟地擦過眼角晶瑩的淚珠。
芒果愈發克制不住哽咽,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墜。
兩人坐在一起,謝清辭就靜靜地垂眸看着,幼崽的軟發有些幹枯焦黃,明顯的營養不足帶來的後果。
他事先了解過蘇芒的背景,也知曉了她的過往,他放緩神色,僵硬地擡手順着孩子給予安撫。
芒果匆匆地把眼淚擦幹淨,水洗過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謝清辭。
謝清辭:“……”
他輕歎一聲:“我沒有不相信你,你想告訴我什麼事都直接說吧,我會去找尋依據。”
她哽咽着努力平複情緒,頂着一雙紅腫的兔子眼睛,組織語言陳述着:“我想要把空間交給叔叔,因為、因為,三個月之後,會有一場很大很大的災難,降臨在藍澤星上。”
“大家都把它叫做……末世。”
*
謝清辭出研究所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也還是一個人。
隻不過在進所裡之前,需要過重重檢查,他擡手摘下第二顆紐扣握在手心,臉上的表情有些倦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檢查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個隐形攝像頭,問了一句:“謝博士,需要我們去導出分析嗎?”
“……不用,我自己來。”
檢查沒說什麼,擡手放行。
在這個研究所保密程度最高幾個項目,其中就有謝博士參與,他手上拿着的資料一般都是絕密,不夠資格的基本不敢去碰。
謝清辭心不在焉地握緊“紐扣”。
李院士遠遠看見了就忍不住調侃,“喲,還有什麼能難得倒謝博士啊?怎麼,天塌下來了?”
李院士之所以這麼問,着實是因為謝清辭現在的表情實在罕見,眉關緊鎖。
平日裡,謝清辭總是保持着的一副謙虛的模樣,熟悉他的人卻明白,這人最是傲氣,奈何人家是真聰明,天才總是有資本不可一世。
謝清辭罕見地走了神,李院士又喊了一聲,他才扭頭匆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随後腳步匆匆,去了他的個人實驗室。
他沉默地把“紐扣”裡的影像導了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又聽了一遍又一遍。
反複去琢磨其中的信息,又反複去翻看他調出來的居民檔案,事無巨細。
資料上的照片實時更新成了一張稚嫩中,帶着莫名冷靜的小臉。
謝清辭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敲擊在姓名的那一欄,簡單的“蘇芒”赫然在目。
他薄唇吐出幼崽的名字:“蘇芒……”
半晌,他有些疑惑地陳述着,明明陌生的字,念出時卻帶着說不出的熟稔:“……小名……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