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驚雲警官證一亮,阿茂黢黑的臉登時白了不少。他接着問:“聽說阿耀和一個女孩經常來這邊,27号那晚他過來撈東西沒?”
“那天……阿輝撈什麼,他手機又沒丢。”阿茂像是苦思冥想:“那時候人不少,我跟阿鴻都看見趙倩跟一個黃毛仔,就就從這兒往那邊去了。”他指着通往酒店的門說。
又是同樣的證詞。
“阿輝跟趙倩是男女朋友嗎?”俞栎問。
“哪有。輝是我們這裡大靓仔,喜歡他的女孩子多哦,他老婆又生不出小孩,就鬧離分(婚)。但是,他一個初中沒畢業,去職中學個山寨計算機,怎麼能找女大學生?那個大學生也是,貪阿輝家錢,又看阿輝不起,撈女!”阿茂作為阿輝一起長大的夥伴,說出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你呢老弟,哪畢業的?”霍驚雲問。
“我在全區最牛的一高。”阿茂不無驕傲地說:“後來大專畢業,又去外地闖。”
“結婚了嗎?”
“沒。”
“你這青年才俊大學生,家裡還有攤子,提親的不少吧?”
阿茂想了想,笑笑說:“不想早結嘛,拍拖也不錯啊。”又忙補了一句:“警官,我可沒跟趙倩拍拖哦。”
搖槳的手沒停,船劃到某個草樹茂密處,糾纏的氣生根如蜘蛛腿趴伏在大地上。俞栎和霍驚雲同時指向那邊問:
“那裡能進去嗎?”
“那邊怎麼進去?”
阿茂連連擺手,差點脫槳:
“千萬不能進,那邊是省的最南端,還沒開發,危險呶。婆婆說我阿爸小時在裡邊玩,有個夥伴給蛇咬傷,沒多久使掉了。”
擦完身上海水,話問得也差不多,俞栎讓阿茂掉轉船頭回岸上,正巧,盧隊給俞栎發來微信,霍驚雲見着,一口老血差點漚出:“靠,老盧也加你了?”
憑什麼啊!
“我說俞栎,咱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就不能通過我微信?”
“正事要緊,”俞栎低頭淡淡說。
這還不算正事兒?這事兒比天大。他剛要把手機怼過去,卻看俞栎把手機伸了過來:趙倩的屍檢報告出來了,死亡原因和傷痕檢測跟現場檢查結果相符,另外,他們提取到一根陌生男性的頭發,已經跟林耀輝、詹天洛,甚至罪犯基因庫比對過,都不匹配。
上了岸,霍驚雲身上像是隻剛上了料的鹽焗雞,又疼又癢還幹得掉渣。
“下了海就要洗個淡水澡,那邊是阿鴻家開的淋浴房。”阿茂邊介紹邊領着他們去了阿鴻家淡水沖淋。
“寶玉仔,寶玉仔!”老遠阿茂對着阿鴻使勁喊。
“他不是阿鴻嗎?”俞栎問。
“這系哦們春的一個傳奇,鴻是她媽求佛求來的,萬佛系的老和尚算命說鴻隻有跟他皈依佛門才能無病無災,這不就是《紅樓夢》裡的賈寶玉咯!”
“哼哼,算命的說我有金剛護體,那我是不是該叫佛祖啊。”霍驚雲調侃道,俞栎後悔跟這貨一起來。
“喂,寶玉仔!今天沒去醫院看鵝子。”
高大虛胖,面色甚至唇色都泛白的阿鴻搖搖頭:“阿——媽,阿爸去了鄉下,我在、這裡。”他小時候因為青黴素過敏,一隻耳朵壞了,說起話來甕聲甕氣不利落。
“又去獻血了?”
“哦。”
“多吃豬肝咯,看你虛得像無常鬼嘞。好好算賬,這回可别再藏錢,上次阿嬸沒把你腿打斷,這回可不一定,哎,真是。”阿茂敲了敲阿鴻的頭。
阿鴻話不多,眼睛被腮上的肉擠成一條縫,雖然家裡開澡堂,從他身上散發的味道判斷,他應該沒充分利用家裡的便利條件。聽阿茂一提他媽,眼神裡透出恐懼:
“哪有,哪,不,沒……”他嘴裡念念叨叨,卻沒說成一句整話。
阿鴻把櫃子鑰匙給了霍驚雲,阿茂和他一起進了浴室,這小子到鄰居家沖淋從來不拿錢。說是浴室,其實就是在沙灘邊圍起來的一個類似大方艙,然後用泡沫闆隔出的男女澡堂。俞栎則坐在淋浴室外面棚子裡的小桌旁掏出手機看起書,阿鴻坐在小亭子裡算賬。
不一會兒,他走過來,給俞栎拿來一杯水。
“謝謝。”俞栎接水時,發現他手上不少傷疤,手腕處帶着一串佛珠。俞栎擡眼看他,這個年輕人馬上回避了投射來的目光,轉身又鑽進小亭子。不一會兒賬算完了,就捧起一本書看,正是東野圭吾的《麒麟之翼》。他看得入神,完全沒注意周圍正有人靠近。
“喜歡東野圭吾?”俞栎話一出口,吓了阿鴻一跳,然後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