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起身,走到斜對面把兩扇畫着竹石的大屏風移開,偏左牆壁處,顯現出一幅豎版山水油畫,高約2米,落款作家叫時晏。
看到這畫時,館長跟李老師明顯神色不大自然。
霍驚雲似笑非笑着說:“哈,這幅畫尺寸,跟扇門差不多,後面不會真是扇門兒吧?”
現場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這是句真話還是假話。
“哎哎哎,又整啥幺蛾子?什麼通道不通道的,就不明白了,馬館長你為啥就是跟我這個糟老頭子過不去?”
館長一聽也急,眉峰立刻高聳起來,要是他胡子也跟李工一樣長早吹起來了。但作為一館之長,他知道家醜不可外揚,還是生生壓下心頭怒火,轉為平靜得發顫的語調:
“咱這是配合警方辦案呐,可不敢瞎說。要是警方覺得我那辦公室有嫌疑,我也第一時間打開門請他們進去不是?我也58了,這胳膊,”館長甩了甩那根細瘦胳膊:“再有兩年退休回家,孫子都看不了,不像你還能再為藝術發光發熱。”
館長說得實在,李老師無奈地“哼”了一聲就默許了移畫:“那畫好着哩,弄壞了跟你們拼命。”
“都小心着點兒。”館長繼續叮囑。
移下畫之後,所有人脖子一抻,瞳孔皺縮,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道暗門變戲法似的出現在眼前!馬館長的臉像挨了晴天霹靂,李老師并沒表現出驚慌,抱臂瞪眼:
“這是個打不開滴,老早就堵上了噻。不信你們試一過看。”
霍驚雲一揚下巴,尹建過去推兩下,确實沒打開。
“大家兩邊散散。”尹建後退兩步一個助力踹門“哐!”地一聲門開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跟這兒蹲了三年,怎麼不知道這個門能打開噻?”
“是你,你們栽贓陷害我!仙人闆闆!我可沒拿那畫!”李先一吼得用力,濃密中長的的頭發随着他用力而顫動到前額,他十指用力朝後面耙去,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沉默起來,又陡然仰起頭:“哦,原來你們在懷疑老徐跟我合夥偷畫?!我59了,再幹一年滾蛋,老子啥子都不怕!馬明亮你整我,我我,告你!告你貪污受賄,告你整暗箱操作!”李老師暴起前沖叫尹建拉住,又蹦高叫罵。
“老李你,你你你——血口噴人!五年前你沒當成館長是不痛快,可那是組織安排!你說我暗箱操作、貪污受賄,凡事都講究個證據,拿出來,我自己給自己帶上!手铐!”氣得館長站立不穩,差點背過氣去,叫一旁的霍驚雲扶住坐下:“館長消消氣消消氣。”
“李老啊,沒人懷疑您拿畫。這不是徐師傅跟畫都丢了嘛,着急是找人找畫,您,您可不敢說些有的沒的,警察同志都跟這看着呢。”譚主管上前挎住李老師胳膊,給他捋背順氣,也讓他清醒知道,當着警察面,不能诽謗中傷。
“我來館裡5年了,也不知道這兒有道門。”想起丢的畫,馬館長心急如焚,眉心皺成了川:“霍警官,現在我們怎麼配合?要去裡面抓人嗎?”
“裱畫坊裡有監控沒?”楊澤問。
“這屬于個人工作區,沒有監控。”譚主管說。
案發已經三個小時,畫幅畫的時間都夠了,更何況轉移一幅畫。
“尹建你先給最後一個保安筆錄。小崔小王,把警戒線拉上!楊澤,事不宜遲,跟我去暗門裡頭看看。”
展館地下隻有一層,暗門裡直直走了幾十米,就開始蜿蜒着東繞西拐,最後上了一層樓梯才走到頭。兩人開着手電四面八方照着摸索向前。暗道裡散發着黴味兒,蛛網密密麻麻虬結在頭頂,地上塵土卻堆積得不多。
“我說澤兒,這樓道像廢棄多年的嗎?”
“這兒像,入口處倒像不久打掃過,雖然打掃得敷衍些。”
“看!”上完幾步台階,轉角處塵土處他們照見了一串清晰的鞋印。
霍驚雲撥通技偵夏亮電話,隻聽那頭背景音烏泱泱,一人摔炮似的炸喊:“咋了?!”
霍驚雲把耳朵移遠2米,聽那邊急赤白臉又問了兩聲:“再不說挂了啊,死人了現場還拉不住架,兩家子屬鬥雞的!差點連我給打了,操!”
“哎呀亮子你可得當心,一大家子指着你呐!最快啥時候來天祿?”
夏亮打量了下滿地狼藉的現場:“晚上加個班差不多8點吧,着急我叫小趙過去。”他是趙菲菲的帶教。
“……”電話那頭一時靜下來。上回小趙同志不小心大腳丫一踩,現場腳印差點報廢,叫霍驚雲訓賊似的罵哭了。
“實習的,不犯錯誤怎麼能出徒?沒有小樹苗哪來的參天大樹?沒女朋友哪來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