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沒有,絕沒有!畫要知道是假,我,死都不,會碰!”譚韬突然從床上坐起身,頭發蓬亂,狂烈喘息着,語無倫次,聲嘶力竭。
“邪門了,要是真畫也就算了,為一假畫燒死人,邏輯不通啊。”一出病房門,尹建跟上走路帶風的俞栎忍不住說:“哎,栎哥你覺得呢?”
“果然。”俞栎在醫院門口停下,旁若無人吐出兩個字。
窗外,天蒙蒙亮,又是個全須全尾的通宵。
“什麼果然?嫂子你别賣關子啊。”
“誰是你嫂——”話還沒出口,就看對面一個人高馬大兩眼跟探照燈似的找了來。
“老大什麼情況?說好的嫂——栎哥頂你一個晚上呢,一早來查崗,不信任誰呢。”
霍驚雲二話不說,照他屁股上就要來一腳:“一邊兒涼快去。我跟你嫂子有話說。”
“滾。”俞栎簡直沒眼看。
“yes,sir!”尹建大剌剌準備找個地方抽煙,又被霍驚雲一嗓子喊住:“派人24小時守着譚韬,時刻保證她人身安全。她想起什麼立馬報告。”
尹建幹脆煙也不抽了,轉頭往回折返。
“你消息都收到了吧?”俞栎把所有審訊的關鍵信息全都發給了熟睡的霍驚雲,保證他醒了第一時間看到進展。
“你壓根沒打算叫醒我是吧?”霍驚雲指了指手機,自己确實是被他“哄騙”着補了個舒服的覺。始作俑者渾然不顧昨夜的兇險,奮戰一晝夜,還是一臉淡淡的屌樣,俊得讓人想立刻馬上拎回家這樣那樣,等不了一點兒。
“是不是心疼我了,是不是?”霍驚雲美得嘴角咧到耳朵根,摟着他肩膀邊走邊問,非要他答應不可。遠處抽煙的尹建偶爾往這邊瞟一眼,就挨上霍驚雲的眼刀,隻好嘿嘿笑着轉過頭去。
俞栎挑了挑眉,表示很無辜:“隻是想盡快破案罷了。”
看看,看看!我們家栎栎無時不刻想着事業上為我減少負擔,生活上煮飯、暖床無一不會,這不就是典型的“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行吧,我家栎栎說啥就是啥。審訊錄音來的路上聽完了,操,這些天耍得警察團團轉,真夠老奸巨猾。隻不過現在情況棘手,畫找不着,也沒任何能定罪的證據,叫他開口比登天還難。”
“他是個裱畫高手,我有辦法叫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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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傍晚,碑林字畫一南北條街,北邊盡頭是那條護城河,與天祿展館隔河相望。人流慢慢上來了,小吃、字畫、古玩店樣樣爆滿,要說最近火出圈的,當屬沈鵬的“鵬程萬李”裱畫室。沈鵬其人,裱畫師李天一關門弟子,因為紮實的工藝、真誠的笑容和童叟無欺的價格,成了這條街的活招牌。每天前來拍照打卡的不計其數,有幾次因為争着跟沈鵬合影,幾個小網紅還打過好幾架。
俞栎染了咖色頭發!而且,全攏到後面紮了個小糾糾!白襯衣扣子開到胸口,鎖骨中間吊着霍驚雲送的“雲”字金葫蘆,手上戴了霍驚雲老爸送的勞力士,幾萬塊的藍牛仔、限量款白闆鞋,十足富家纨绔。
他本來優哉遊哉的提着個木匣子晃,誰料耳朵裡又雙叒滋滋傳來響動:“包括但不止0、3、5、6、9、10點鐘方向有不明男女視線長時間在你身上逗留,左邊,右邊,還有後邊,媽的怎麼這麼多不長眼的?淨往你身上蹭。咳咳,那個,注意安全。”這已經第6遍傳來類似信息了,關鍵是,一旁的尹建都!能!聽!見!
一臉淡然的俞栎拿出手機,音量調到最低。
尹建終于聽不下去了,湊在拿望遠鏡觀望的霍驚雲耳朵上大吼:“老大!就消停會吧,舍不得男人套不着狼,咱要的是啥?是一擊——”
沒等他說完,霍驚雲的吼聲穩穩蓋過他:
“卧槽有人敢拍他!那麼多人咔咔拍還得了?賤,去給我下了他們手機!反了天了!”
“……”
尹賤恨不能奪下夜視望遠鏡把他砸暈。
霍驚雲又想到什麼,突然問:“譚韬那邊今晚誰值班看守?”
“楊哥。白天盯了一天,晚上又要熬一宿。”
“沒人替班?”
“嗨,小王闌尾炎犯了,今晚都出任務,楊哥隻好連軸轉。”
這時,俞栎已經逛到了一個顧客稀少的店門外,正要進去,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俞老弟!”
俞栎扶了扶金邊眼鏡,側身回頭一看,眼裡現出些微訝異:竟然是馬明亮!
“馬老哥,真是太巧了,今天也過來逛啊。”
“是巧。”馬明亮緊走兩步與他并行,唉聲歎氣說:“館裡出了那麼多事,目前正停業接受調查,我光愁也沒用,就三不五時出來溜達溜達,老待家裡心裡煩。今晚上怎麼想起來這邊逛?”
俞栎舉了舉手裡的畫匣子,無奈搖頭道:“嗨,找裱畫師傅。家裡那口子,難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