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栎,俞栎!”他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就迫不及待跑了進去。客廳、陽台、書房、主卧、客卧、洗手間,三層、四層,越轉越凄涼。
他瘋了一樣不肯停下,一直轉一直找,期待他給自己留一點蛛絲馬迹,哪怕是一點念想都行。
卻什麼都沒有,仿佛這裡從來都隻是單身公子哥的住處。
被褥羊絨毯已經全部清洗過,奢華明亮,一塵不染,沒有任何生人存在過的痕迹。
一夕之間,他徹底沒了家。
可能是胃潰瘍還沒好,他捂着肚子蜷縮到地上,将頭深深埋進膝蓋。
這時,二虎竄出來,帶着打翻的雪松香水味,撲到霍驚雲背上親昵撒嬌,很有怨氣地“喵嗚喵嗚”個不停,似乎在埋怨為什麼好幾天不來看它。
霍驚雲一把将二虎撸進懷裡,手摸着它的毛,好像在舔舐自己的傷。
二虎偏不領情,不耐煩地在他結實的小臂上發力一蹬,“嗖”地蹦出了他懷抱,又“喵嗚”着回頭一瞪,徑直往俞栎卧室去了。不一會兒,它就一一叼來了自己的T恤跟睡褲。
看着這一切,霍驚雲心裡又被回憶深捅了一刀,當初多麼如膠似漆,現在就多麼凄涼徹骨。
那時候他總逼迫俞栎穿自己衣服,俞栎起先不肯,後來他耍賴,要俞栎陪睡和穿衣服二選一,寄人籬下的俞栎無奈就範,後來居然成了習慣。
真夠涼薄的。既然當初要這麼捅我,為什麼還要三番兩次救我,還說喜歡我,要管我一輩子?
難過、絕望、憤恨,到底哪個更多,哪個更重,亂糟糟一團麻,剪不斷理還亂。他将衣服抓起胡亂揉成一團,就在要扔出去時,袖口一抹刺目的紅進入了他的視線——俞栎在事發後又回來過,而且又穿了自己的衣服!
昏睡前最後一幕他記得特别清楚,就在那時發現了俞栎手腕的傷。那傷是怎麼來的?如果俞栎回來單是為了盜竊古董,為什麼還要穿自己這件衣服?
他不想離開。
“對,他不想離開我!二虎,你要跟我說這個是不是?”心在腔膛裡劇烈碰撞,霍驚雲扔下衣服質問二虎,又哭又笑。
“咚”地一聲,短褲口袋裡不知道什麼和地闆相撞。霍驚雲忙撿起衣服将東西掏出來看:
黑絲絨戒指盒宛如刺目的芒花,看得霍驚雲怕了:他到底還是沒拿戒指。
可就是不甘心,他哆嗦着打開戒指盒,刻着“雲”字的素色鉑金圈就在裡面,把他的一廂情願擊了個粉碎。
連戒指都不要,我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值得留戀?權當是個念想也行啊。
癡心妄想什麼呢,霍驚雲又矛盾地自嘲道。
就這樣夢遊一樣恍惚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混亂讓他萌生出一股奇怪的念頭,慫恿着他撥通了那家珠寶店的電話:“有位姓俞的先生,後來是不是又買過一枚刻‘雲’的戒指?”
“您等一下,我找找看。”
霍驚雲幾乎是在嘲笑自己異想天開。
“沒有。”
“确定沒有?”
“是的先生。原來那一枚是丢了嗎?如果是,我們這邊能打折再給您做,要介紹親友來買還能折上折。”
“不用了。”霍驚雲幾乎要挂電話時,又梗着脖子瞎問說:“有沒有别人因為我這一單買了親友款?方立江、尹建、李羽凡、王景行……”他噼裡啪啦蹦出來七八個名字,方局都沒放過。
“咦,等一下。我記得您那對戒指賣出去後第三天,有位姓尹的先生來買了一枚,刻的也是‘雲’字。”
“他長什麼樣?”
“個子高高的,走起路來很有勁兒,像個軍人……喂,先生您聽見了嗎,先生?”
原先那枚戒指,他帶走了。
霍驚雲終于确定,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讓他不得不離開。還有尹建,為什麼要瞞着自己替俞栎買戒指呢?霍驚雲給他電話,可他現在正執行國外抓捕任務,根本聯系不上。
還有一個重要的線索,她妹妹霍子瑜。一刻也不耽擱,他連夜趕去了父母家。
剛到大門口,就看李羽凡開車進了小區。
“你怎麼來了?”
“你不回電話,我不得蹲守啊,去哪,老司機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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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确認霍子瑜沒收到任何傷害後離開,霍福形影不離陪着閨女,直到閨女把他吼走。穆秀秀則冷豔旁觀着這一切,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