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剛拉着迷迷糊糊還沒醒酒的村長趕來的蕭始就派上用場了。
他是這支先遣小隊中唯一可以公開身份的人,其他人不便透露自己是警察,他卻可以用“醫生”這個身份來蒙混過關。
法醫也是醫嘛。
就在他想報出身份,光明正大地檢查屍體時,司機卻率先上前翻過男人的屍體,通過揉捏他身上的幾個部位,從肌肉僵硬的手感确認了他的死亡時間:“這個季節,這個室内溫度,人應該是淩晨三點到三點半之間死的。”
這倒是讓周懸意外了,他用眼神示意蕭始不用作聲,追問司機:“你怎麼能确定的?看起來很專業啊,你是什麼人?”
“抱歉,還沒自我介紹。”這人絲毫不懼面對旁人的質疑,“我叫程絕,是名入殓師。”
聽到這個特殊職業,圍觀的人們先是詫異,随即臉上都浮現出了如出一轍的嫌惡,紛紛退遠了。
對一些思想相對守舊的人來說,這種特殊職業很不吉利。
程絕習慣了旁人的異樣目光,對此反應平淡。
蕭始也檢查了屍體的狀态,确認他推測的死亡時間基本無誤。
有人指指點點,毫無根據地猜測:“所以,應該是這個人半夜來找情人私會,結果不幸馬上風了?”
人們都用一種對綠帽的同情目光看向做男友的那位。
裴遷無奈道:“别學了個詞就亂用吧,馬上風指的是性//行為造成的猝死,這人衣着整齊,怎麼都不像是剛做過暧昧的事。”
女人可能是哭累了,這會兒正被男友陪着坐在床邊,懶得加入到這場低智商的對話中去。
周懸畢竟不是刑警,調查命案不是他的專長,便把現場交給了專業的刑警江倦和法醫蕭始,轉而去問其他人:“你們認識死者嗎?”
圍觀的人都搖頭撇清關系,程絕和企業家也表示沒見過這個男人。
而嫌疑最大的女人竟然也說:“我從沒見過他。”
畢竟鬧出了人命案子,這已經不是一個小村子能解決的了,周懸當即讓村長派人去報警。
可村子太偏僻,沒有信号不說,電話線也因為常年不使用被村民們淘汰了,想報警就必須翻山越嶺到縣城去。
不巧的是封山的大雪偏偏趕在昨晚下了,積雪足有半人高,這種情況車子也很難開出去,弄個不好連去報警的人也會有生命危險。
人們隻好聚集在餐廳裡,各懷心事地打量着彼此。
他們的态度基本分為兩派,覺得事不關己隻想看戲的,和煽風點火不嫌事大的。
裴遷雙臂環胸靠在門邊,一鳴驚人:“在指出兇手的身份之前,有沒有人能說說死者是怎麼來到村子裡的?”
衆人都默不作聲地盯着他,這确實是目前最應該搞清楚的事情。
周懸問村長:“死者是你們村子裡的人嗎?”
村長否認,表示從沒見過這個人。
“我想也是,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村民。”
剛剛确認死者生命體征的時候,周懸注意到對方的羽絨服裡穿着西裝,像是來赴正式場合的,這副打扮在這個小山村裡太違和了。
裴遷輕咳一聲道:“雪從夜裡十二點就一直下了,就算雪地上曾留有什麼痕迹,恐怕也被新雪蓋住了,所以很難确認這個人是通過門還是窗子進入現場的。比起這個,更值得在意的是如果不是從一開始就藏在這個村子裡,那他到底是怎麼來的?”
最近的縣城距離這裡也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沒有交通工具是很難抵達村子的,在這樣惡劣的暴風雪天裡徒步走來也不現實。
那麼他極有可能是藏在村子的某個角落,直到昨天才現身。
村長強調:“咱村的人都不喜歡交外面的朋友,不會把不清不楚的人往家裡領,而且我們這兒平時沒什麼人來,有外人進村都要先通知我,也會成咱村的新聞,家家戶戶都會知道,掩不住的。”
“可他現在不就是不清不楚地出現在村子裡了嗎?這你怎麼解釋?”周懸咬準這點不放。
村長目光遊移:“那可能……可能是偷偷來的吧,最近生人多,村裡人也不一定分得清,偷偷混進來一兩個,咱個也不一定都知道嘛……”
這人前言不搭後語,擺明了是不想跟命案扯上關系。
看他一臉不想再回答的表情,周懸隻好去追問裴遷:“你呢?昨晚一直在房裡睡覺,你怎麼知道十二點就下雪了的?”
裴遷面露異色:“……你真要我說出來嗎?”
“我問都問了,你要是不心虛就大大方方地說啊。”
周懸有自信這命案肯定跟裴遷沒關系,也不想讓他表現得那麼可疑,被别人懷疑。
裴遷頓了頓,目光飄到角落裡,虛聲道:“……你昨晚穿着外衣外褲進我被窩的時候,身上還帶着雪花。”
周懸:“……”
衆人:“……”
打破沉默的是從門外進來的江倦,他手裡還拿着從現場房間拆下的門鎖,“門窗沒有被撬過的痕迹,外來入侵的可能性不大,小姐,你真的不認識死者嗎?”
從現場情況來看,住在房間裡的女人主動打開門讓身份不明的死者進入房間的可能性最大,此人的死跟她必然是脫不了關系的。
“我真的不認識他,我也沒有放他進我的房間。”
女人百口莫辯,好在男友願意相信她,一直保持着将她護在身後的動作,讓她很有安全感。
明明是很親昵的舉動,裴遷卻感到一種說不清的疏離感,好像哪裡很違和,給他一種兩人關系親近卻不親密的感覺。
“不介意的話,請介紹一下你自己,再說明一下昨晚案發前後發生了什麼吧。”他提議。
為了不讓自己被懷疑,女人乖乖配合:“我叫明媛,是阿景的未婚妻,稍微有點強迫症和潔癖,昨天看到住宿房間的條件那麼差,我就賭氣換了房間一個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