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淮拿着房卡跟他進套房,鐘擎實在困得不行,打了聲招呼回房休息。
宋溫峤把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電腦擺在桌子上。
秦少淮問:“你有什麼話剛才不能說?”
“我在你家發現了很多攝像頭”宋溫峤沒有繞彎子,他打開電腦問,“你知道嗎?”
秦少淮眼神錯愕,“我房間?”
“你房間裡我暫時沒發現,對方看起來還有隐私觀念。”
秦少淮在房間裡踱步,絞盡了腦汁,斷言道:“是你之前提到的那個神秘組織PID?”
宋溫峤不置可否,又說:“葉教授和PID不知道是什麼用意,裝這麼多攝像頭,實在讓人費解。”
秦少淮心情不愉,沉默了須臾說:“葉教授是好人。”
宋溫峤沒說什麼,自顧自看電腦。
秦少淮問:“然後呢?”
宋溫峤沒擡頭,“沒有了。”
秦少淮站在原地倒吸一口氣,拿起手裡的房卡砸在他腦袋上,皮笑肉不笑道:“就這麼兩句話,你不能把我叫到門口空地上去說嗎?發微信不可以嗎?你的手機壞了嗎?”
宋溫峤笑而不語,敲了會兒鍵盤,見他要走,連忙站起身拉住他,哄道:“别走,今天跨年,就當陪陪我,盡一盡你的地主之誼。”
秦少淮斂了斂怒氣,進浴間洗了手,把外套疊好擺在一旁,然後才坐去沙發裡。
他剛才喝了小半杯白酒,臉上燒得發燙,坐進沙發後便暈暈乎乎往後靠,挑着眼梢看宋溫峤的側臉。
宋溫峤回眸的瞬間,視線撞入他如畫的眉眼中,仿佛被他扼住了喉嚨,呼吸沉重而壓抑。
秦少淮擁住抱枕,眼神灼灼看他,低聲問道:“你準備怎麼查我養父的案子?”
宋溫峤收回視線,喝了口冰水說:“我爸在警局有朋友,他有一段影片想讓我看一看,但是不能帶走,所以明天你跟我一起去。”
“是什麼影片?”
“秦教授在家裡裝了攝像頭。”宋溫峤抿了抿唇,許久才說,“你養父母遇害時的影片。”
秦少淮垂下眼,喃喃道:“又是攝像頭嗎?”
秦亦誠夫婦遇害時是2004年,那個年代攝像頭還不普及,很少有家庭在客廳安裝攝像頭,尤其秦少淮并不知道它的存在。
他突然覺得很害怕,他被秦亦誠夫婦領養,後來又被葉崇光領養,他們都是民俗學家,都在家裡裝滿了攝像頭。
他無意識攥住了宋溫峤的毛衣衣角,聲音嘶啞道:“不如别查了。”
“天空古城在萬階雲層之上,秦教授走這一步就害怕了嗎?”宋溫峤勾着唇笑。
秦少淮想起那天對他的嘲諷,不禁苦笑起來,臉頰越發滾燙。
宋溫峤向後靠去,側躺在沙發上看着他問:“你在害怕什麼?”
秦少淮斂了斂心神,将那些悲春傷秋扔出腦海,像是閑聊一般,說道:“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在孤兒院住了十年,一直沒有人願意領養我。”
宋溫峤安靜聽他說。
秦少淮撥弄着抱枕上的線頭,回憶往昔說道:“兩歲前短暫被人領養過幾個月,後來那戶人家懷孕了,所以又把我送回了孤兒院,不過我那會兒年紀太小了,記不清了。”
宋溫峤點點頭。
“後來呢,再大一點,大概三五歲的時候,我那會兒長得太漂亮了。”
宋溫峤噗嗤笑了一聲。
秦少淮瞪他,嘀咕道:“又不是我自己說的,是後來社工跟我說的。”
宋溫峤湊近了點,眼神幽深道:“秦教授看來沒有長歪。”
秦少淮不理會他的調侃,“那會兒在孤兒院裡出了幾件事情,我四歲的時候,有幾個年紀大的孩子經常欺負我,搶我的東西吃,拿水潑我,有時候還會把我關在廁所裡。”他的語氣淡然,仿佛在說别人的事情。
宋溫峤眉宇陰翳,沉悶着臉點頭。
“後來有一天,他們跑去天台玩鬧,不小心摔下了樓,一共三個孩子,全部死掉了。”秦少淮說到這裡才逐漸情緒陰沉,不知是為他們惋惜,還是為自己可憐,“有人懷疑是我推的,院裡的社工背地裡稱我是天生惡種,院長怕我有犯罪基因,不敢讓我被人領養,後來到了七八歲,沒有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可我已經過了領養最佳的年紀,我長大了。”
一句“我長大了”幾乎将宋溫峤的眼淚逼了出來,長大了,意味着懵懂無知的歲月已經遠去,他終是長出了千瘡百孔的心。
秦少淮笑了起來,眼神裡飽含着希冀,“隻有秦教授夫婦,沒有深究我的過去,他們把我帶回家,溫柔地對待我,我想他們不是另有目的,對嗎?”
宋溫峤柔腸百轉,他鄭重其事地點頭:“攝像頭隻是巧合,或許另有隐情,和你無關。”
秦少淮合上眼:“我有點困。”
“睡吧。”宋溫峤用指腹擦了擦他眼角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