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峤搖頭。

香煎三文魚，蝦仁牛油果雞蛋沙拉，鮮榨橙汁，再加半碗藍莓。葉荟清昨天開始就沒吃飯，宋溫峤單獨給他煮了一把意大利面，随意糊弄着倒了一罐快過期的黑胡椒肉醬調味。

秦少淮換好家居服出來，把床單塞進洗衣機，坐下吃早飯，宋溫峤站在桌邊解圍裙，彎腰親了他一口，秦少淮下意識仰頭，次卧傳來開門聲，兩人飛快分開，各自端正坐好吃早餐。

宋溫峤低聲說：“他真的很礙事，我給他換套房子住，讓他搬出去。”

秦少淮咬着叉子沖他笑：“小心我換了你。”

葉荟清蹦蹦跳跳出來，膽膽顫顫坐下，戰戰兢兢看臉色，鼓鼓囊囊吃飯。

*

丁陵走進辦公室的一瞬間，以為自己進了吸煙室，他看見煙霧缭繞中蕭嶼的臉，帶着那麼點傷神，和以往的陰沉、暴躁都不相同，丁陵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以為他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撣了撣煙塵說：“兩隻魅妖都被宋溫峤的人抓走了，咱們下一步怎麼說？是不是以警方的身份去提人？”

蕭嶼坐在漆木長桌上，單手插着褲兜，屈膝踩在椅子上，垂着腦袋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聲音有些沙啞，“你去找他，把兩隻妖帶回來，讓他開條件。”

丁陵被煙嗆得眼睛發澀，無端就紅了一圈，顯得卑微又可憐，“我能跟他談什麼條件，我就是PID裡的一根小手指，剁了都沒有人發現，宋溫峤又兇又狠，讓他開條件，我能有什麼主張，還不是他說了算。”

“你他媽......我就是讓你去傳個話，不是讓你去當談判專家！”蕭嶼把煙蒂扔在地上，用鞋尖狠狠碾碎，猝然間爆發出怒吼，“操他媽的宋溫峤！我操他大爺！”

丁陵：“？”

*

冷冰冰的實驗室，對于阿哥來說卻是溫度适宜的居所，他仿佛回到了故鄉的洞穴裡，濃重的朝露從葉梢滑落，流入鱗次栉比的褐色岩石中，彙成細小的水流，滴落在他冰冷僵硬的四肢之上，頻率和眼前那台精密儀器發出的震動竟如出一轍。

他攀登過山巅，也趟過河流，漫長的歲月令他冷漠枯涸的心湧出了鮮血，也令他萌生了去往廣闊天地的想法。

直到他被碎石砸破了腦袋，直到他被人類稱為怪物，直到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已經失去了退路。

身體被捆綁，電極貼片布滿全身，他成為了人類世界裡徹徹底底的怪物。

滋啦一聲，電控門被打開，宋溫峤閑庭信步走了進來，高領羊毛針織衫，休閑西褲，懶散得好似出門喝咖啡，可眼底裡散發出的審視卻讓阿哥不寒而栗。

他被困在儀器裡，以坐姿示人，宋溫峤在他面前拉過椅子坐下，居高臨下的視線讓阿哥産生了跪拜仰視的錯覺。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他盯着宋溫峤的臉看了幾分鐘，太陽穴的地方抽搐了一下，他眯起眼說：“我見過你。”

“清鏡湖營地。”宋溫峤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哥垂眸：“我沒有名字。”

“魅妖，聽過這個名字嗎？”

阿哥顯得有些恍惚，屬于人類的狹長眼眸裡流露出了困惑。

“天空古城......許望山......”宋溫峤語氣平靜，“聽過嗎？”

阿哥茫然搖頭。

“你從哪裡來？還有多少族人？”

“族人？”阿哥的情緒出現了一絲波動，他自嘲地笑，“族人？我難道不是人類嗎？”

他突然揮拳，手腕被束縛帶捆綁，儀器哐當直響，徒勞無功的掙紮令他的情緒逐漸崩潰，他如野獸般低吼，龇牙撕咬着空氣，通紅的雙眸呈現出異樣的血色，“這不是你們人類的世界！這片土地我們有權利踏足！”

“不必跟我探讨哲學問題。”宋溫峤坐姿巋然不動，眼神冷漠道，“這不是我們人類的世界，更不是我的世界，你的不滿你自己消化，别忘記，你妹妹還在我手裡。”

阿哥渾身冷汗，靈魂出竅一般失去了神采，“别碰她......”

宋溫峤冷聲道：“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