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從榆樹後走出,腰間挂了個束口袋,戴着一副橡膠手套,手裡舉着一根長鉗子,他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慢吞吞走向别處。
等他走遠,宋溫峤壓低聲音說:“他羨慕我。”
“無聊!”
兩人繼續往前走,沿着城牆的内圈散步,白天無聊的時候,宋溫峤上網查了一下,這裡原來是座人造的古城堡景點,造了一半資金鍊斷裂,再加上旁邊有一條泓沙河,發生過幾次意外,附近的公路也修得破破爛爛,這個景點開發項目就擱置了。
那間旅人旅館也是開發商建造的,原本不是作旅館用途,至于這些成片的榆樹,卻不像是開發商留下的。
走了小半圈的時候,天快要黑了,兩人準備原路返回,宋溫峤看着秦少淮的側影,無端又想起他小時候隻能踩水塘和玩樹葉,心裡堵得慌,随手扯了一片葉子。
他放在指尖撚了撚,突然就愣住了,直耿耿看了一會兒,又去摘了兩片葉子。
秦少淮無可奈何道:“宋溫峤,你适可而止,别鬧了!”
“這葉子......”宋溫峤把三片葉子遞給他,“你自己看。”
秦少淮歎了口氣,從他手裡拿過葉子,眉頭蓦地就蹙了起來,喃喃道:“這葉脈怎麼長反了?”
橢圓形鋸齒狀的葉子,乍一看和尋常的榆樹葉無異,可仔細再看,原本應該由根莖處向外伸展的葉脈,此刻正逆向而行,仿佛葉子尖尖才是根部。
這非但不是榆樹應該有的葉子,甚至在自然界中都找不出有類似脈絡的葉片。
兩人打着手機電筒,查看四周的榆樹,并不是每棵榆樹都有這種情況,甚至大多數榆樹都是正常的,而每隔□□棵榆樹就會出現一棵異類。
就像是有人種了一片異樹,它的外形與普通榆樹相似,又種了一大片普通榆樹來避人耳目。
兩人站到一棵異樹下,觀察着它的角角落落,宋溫峤突然瞄見高處有一顆......蘑菇?
他眯起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那是一顆鏽紅色帶着一點粉的蘑菇,像是長在了樹縫裡,蘑菇周圍又包裹着一層苔藓。
宋溫峤正想爬上樹,把那顆蘑菇摘下來看一眼,耳邊傳來了金屬敲打地面的聲音,‘啪啪啪’三下。
兩人順着聲音看過去,剛才的老人站在不遠處,用長鉗子敲打地面,眼神冷冷道:“小夥子,不要命了?”
宋溫峤撣了一下手心,問道:“大爺,那是什麼東西?”
“毒蘑菇!”
宋溫峤笑說:“我摘來看看。”
“好奇心不要太重!”老人瞪了瞪眼睛,慢騰騰靠近,用長鉗将蘑菇夾了下來,裝進腰間的束口袋裡,說道,“這蘑菇磨成粉末,服用少量可以治療厭食症,吃多了要命,摘了好。”
秦少淮好奇問道:“沒聽說過這種樹,這樹叫什麼名字?”
“沒名字,我管它叫蘑菇樹。”老人撩起眼皮,打量着二人問道,“你們住旅人旅館?”
兩人點頭。
“那家的小子就是因為嘴饞吃了這蘑菇,所以才病壞了身體。”老人語焉不詳道,“總之,離開這裡,别碰這些樹。”
他似乎不想說太多,将目之所及能見到的蘑菇摘完後就準備離去。
宋溫峤看向他走路有些踉跄的背影,揚聲問道:“誤食了這毒蘑菇,還有救嗎?”
老人腳步顫抖,他緩緩停在原地,撇過頭來,聲音嘶啞說:“沒救了。”
等老人走遠,秦少淮說:“回去吧。”
“再找一顆毒蘑菇,摘回去研究一下。”宋溫峤又打開了手機電筒。
“你好奇心怎麼這麼重?”秦少淮忖了忖說,“高處的蘑菇那大爺夠不到,白天再過來吧,回去準備好手套和密封袋。”
“也好,走吧。”
*
冰啤酒順着喉管下肚,剛有一點飽腹感的胃又變得饑腸辘辘,鐘擎抓起烤羊肉串,焦急地送進嘴裡,油漬糊滿了嘴唇,衣服上不知何時髒污了一大片。
莆菲眼神恐懼,試探着給他遞了張紙巾,顫聲道:“大哥,别吃了,太晚了,吃多了不好。”
徐媛媛面色古怪,最後事不關己撇開了頭。
桌子上一片狼藉,鐘擎狼吞虎咽吃了一百多根烤串,仍在不停往嘴裡送。
周家康瞪了莆菲一眼:“你沒看過電視?對大胃王來說,這種飯量都是小的。”
鐘擎打了個酒嗝,接過莆菲遞來的餐巾紙,粗魯地擦了把嘴,自言自語道:“我是大胃王嗎?也算吧......”
錢海禮擰着眉,嫌棄地将椅子往後挪了挪,眼神瞟向門口,擔憂道:“宋先生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已經天黑了,要不要出去找找?”
“是啊,怎麼還不回來,要不然我去......”周家康突然想起那玻璃壺,讪然道,“海禮,你去找找,别是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