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淮一覺睡到了天黑,醒來的時候還躺在地上,宋溫峤單手摟着他,屈起一條腿抵在他腰後作為支撐,另一隻手輕拍他的身體,就像哄孩子睡覺那般。
“你醒了。”宋溫峤摸了摸他臉頰上風幹的淚痕,“肚子餓了嗎?”
秦少淮用力擠了一下酸痛的眼睛,想說話才發覺聲音嘶啞,他咳嗽了兩聲,問道:“幾點了?”
“七點。”宋溫峤伸長胳膊,從床頭櫃撈過礦泉水,擰開後遞給他。
秦少淮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把礦泉水瓶放在地上,摟住宋溫峤的脖子說:“抱我起來。”
宋溫峤疲憊歎氣:“你饒了我吧,腿麻了。”
秦少淮抿着嘴笑,在他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打趣說:“辛苦了。”
“不辛苦,秦教授開心就好。”宋溫峤說,“剛才那一下不算,太敷衍了,下樓吧,我做飯給你吃。”
“我想吃水果。”
“好,想吃什麼都給你變。”宋溫峤撐着地站起來,踢了踢酸麻的腳,再把秦少淮拉起來,“誰讓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呢。”
秦少淮抱住他的腰,耳廓在夜色的籠罩下紅得不明顯。
*
宋溫峤暴跳如雷:“誰吃了我的藍莓和樹莓?!”
鐘擎舉手:“是我”
“哈密瓜呢?”
“還是我。”
“火龍果呢?”
“是我。”
“芒果呢?”
“是我。”
“猕猴桃呢?”
“切開沒熟,扔了。”
宋溫峤怒罵:“怎麼不吃死你!”
鐘擎理所當然道:“水果當然要吃拼盤。”
秦少淮捧着玻璃杯喝水,笑說:“别耍活寶了,水果明天再吃,煮碗面吧。”
“那我去煮面,很快。”宋溫峤湊上前親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後進廚房煮面。
鐘擎和田無酒坐在正對電視機的皮沙發上,對這兩人的親熱已經熟視無睹,内心深處一片麻木,連雞皮疙瘩都學會了安之若素。
丁陵坐在側面沙發上,直視秦少淮,自言自語道:“感覺不太妙。”
鐘擎開了靜音,轉頭看向丁陵,“說吧,又有什麼高見。”
丁陵靜默不語,等鐘擎關了靜音,他又說:“樂極生悲。”
秦少淮當做沒聽見,交疊着長腿坐在沙發裡,看一本曆史書。
宋溫峤煮了兩碗培根雞蛋面,撒了一把蔥花,和秦少淮一起,湊在茶幾前吃面。
宋溫峤用筷子卷起面,吹涼了之後送進嘴裡,對田無酒說:“小田,我明天讓人送菜過來,你有什麼需要的嗎?”
田無酒托着下巴,沉默少頃,忍不住說:“宋老闆,其實我今年三十二歲了,比你大三歲。”
“我知道。”宋溫峤泰然道,“你也可以叫我小宋。”
鐘擎噗嗤笑了一聲,很快又斂起笑,正襟危坐看電視。
丁陵說:“小宋,我想要冰激淩。”
“你不可以叫。”宋溫峤喝了口面湯,“沒大沒小。”
丁陵從善如流:“大哥,我想要冰激淩。”
鐘擎:“我要吃肉。”
田無酒:“我都可以,别浪費就行了。”
秦少淮:“我要水果。”
宋溫峤眼神溫柔:“我知道。”
丁陵攥緊抱枕調整了一下坐姿,“真的感覺不太好。”
宋溫峤把碗筷端進廚房,其他人在客廳看電視。
丁陵就像長了跳蚤一樣,不停在沙發上動來動去,連那隻受傷的腳都不安分地擡高又放下。
落地窗前懸着白色薄紗窗簾,幽黃的月光被明亮的白熾燈所掩埋,偶爾飛鳥啼鳴,都能讓丁陵感到不寒而栗。
他盯着窗戶看得久了,視線變得朦胧,他隐約看見遠山搖晃,連帶着月亮都晃了兩下,随即月色凝成血,如暈開的赤色朱砂,将白色紗簾染成血的顔色。
丁陵顫抖着身體站起身,搖搖欲墜道:“地震了......”
轉瞬間,别墅内地動山搖,吊頂的白色串燈劇烈搖晃,不知哪處的家具落了地,發出噼裡啪啦的炸裂聲。
所有人條件反射一般從沙發上跳起來,陸續朝着門外沖去,鞋櫃砸在地上,擋住了出路,田無酒率先沖上去,一隻手掀開木櫃,回首吼道:“趕快離開這裡!”
丁陵身體不協調,瘸着腿往前跑,吃力地喊道:“等等我這個瘸子!”
鐘擎往後退了兩步,彎下腰将肩膀抵在他肚子上,一個挺身将他扛在肩頭,逃也似的往外沖。
宋溫峤恰從廚房出來,沉默兩秒往樓上跑。
秦少淮心裡一個咯噔:“你回來!”
“你先走!”宋溫峤隻留下一句,旋即頭也不回沖上了樓。
秦少淮掙紮着站在原地,直到田無酒拽了他一把,将他拉到門外空地上。
四人站在庭院裡,灰頭土臉看着面前的别墅,地震好像隻持續了十幾秒,當他們離開别墅的時候,地面已經平緩下來。
秦少淮仍是不放心,幾次想往裡沖,都被攔了下來。
鐘擎道:“肯定是去拿東西了。”
秦少淮很快繞到後院的湖水旁,地震時站在河邊很危險,但幾人攔不住他,隻好跟着他一起過去。
就見宋溫峤正站在陽台上,把筆記本和乾帝鐵杖往樓下扔,然後一隻手抓着欄杆,動作潇灑躍過陽台,跳到三樓的平台處,然後又攀着牆岩往外翻,隻用了幾秒鐘的時間,就從四樓跳到了一樓,然後撿起地上的鐵杖和筆記本,撣了撣灰塵,單手插在褲兜裡,閑庭信步一樣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