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毓緊抿着嘴唇,胸膛劇烈地起伏,良久,她露出笑容,殷紅的嘴唇勾起柔美的弧度,“小秦老師,既然這樣,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還麻煩您幫忙。”
她忍耐着翻江倒海的情緒,離開之際,身後傳來秦少淮淩厲的質問聲,“為什麼回來?”
陳毓沒有回頭,她揚起下巴,直言道:“為了錢。”
那麼坦然,那麼不假思索,那麼殘忍無情。
她咬了一下嘴唇,牙齒染上淡淡的口紅印,“我丈夫的公司經營不善,如果再補不上缺口,他不僅會破産,還可能會蹲大牢,我需要一千萬,隻要拿到這筆錢,我以後再也不會來騷擾他。”
“你指的再也不會,是指遇到下一次麻煩之前。”秦少淮不客氣地戳穿她。
陳毓喉頭哽動,沒有反駁。
秦少淮心中一片荒蕪,“你後悔過嗎?”
“後悔?當然,我短暫地後悔過。”陳毓徐徐轉過身,眼神裡浸滿了悲戚,“我後悔拿了宋南天十萬塊,在此之前,我是受害者,在此之後,我變成了加害者,可後悔有什麼用,事實上,他過得比我好,我有什麼好後悔的,誰會抱着回憶過一輩子。”
她的肩膀在發抖,卻執着地瞪大了眼,不讓眼眶裡滿溢的淚水滑落,“秦教授,我還會再來的。”
秦少淮的視線讓她覺得害怕,像被人扒光了所有的假面,看透了她靈魂深處的肮髒與自私,她難堪地奪門而出,藏起臉上的脆弱與哀傷。
保溫盒和礦泉水瓶被她遺留在桌面上。
秦少淮定定地看着那隻保溫盒,少頃之後,他拿起保溫盒,連帶着裡面的餃子,一并扔進了垃圾桶。
*
回去的路上,秦少淮反複想起陳毓說的那些話,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卻讓人無可反駁,我抛棄你,恰恰是因為不夠愛你,既然不愛你,又何來的後悔。
作為子女,對父母的眷念之情,如果終究隻是一廂情願的錯付,那是多麼悲哀的人生,幸好,幸好宋溫峤不愛他們,這是秦少淮唯一覺得慰藉的地方。
秦少淮深吸了口氣,還是想想晚上吃什麼吧。
他打開門進去,客廳裡沒有開燈,陽台開着窗,紗簾被風吹起,有光灑進黑暗的室内,宋溫峤坐在沙發裡,十指交握,屈着腰,低垂着腦袋一動不動。
秦少淮輕輕把門關上,換上拖鞋,若無其事地走去洗手換家居服。
等他從洗手間出來,宋溫峤仍然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他的聲音有點嘶啞,又帶着幾分戾氣,“陳毓和你說了什麼?”
秦少淮皺了下眉:“你派人監視陳毓,還是監視我?”
宋溫峤倏而擡起頭,眼神冷冽看向他:“不行嗎?”
秦少淮蓦地怔住了,呆愣了半晌,呼吸猝然變得沉重。
宋溫峤拽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拽進懷裡,捏住他的下巴,粗魯又急躁地吻了上去,像是要将他拆骨入腹,那算不上溫柔的親吻中充滿了控制欲。
秦少淮吻着吻着就笑了。
宋溫峤松開他,惱怒道:“專心一點!”
秦少淮調整了下姿勢,跨坐在宋溫峤腿上,笑問:“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不喜歡你見他們。”宋溫峤眼神閃爍,抿了抿嘴問,“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秦少淮趴在他肩頭,撥弄他濃密的頭發,百無聊賴地說,“陳毓想要一千萬。”
“區區一千萬,就能讓她點頭哈腰!她的孩子隻值一千萬!”宋溫峤氣得指尖發抖,“你不許給她!”
“當然不給他。”秦少淮坐直身體,笑眯眯哄他,“宋先生給我的零花錢,我為什麼拿來送給别人?我還沒有這麼清心寡欲。”
“秦教授,那不是零花錢。”宋溫峤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斂了斂怒氣說,“那是家用,所謂家用,就是讓你用完它。”
秦少淮抿着嘴笑了一下,忽地又斂起笑,嘀咕說:“你最近家用沒有交夠。”
宋溫峤怔神半晌,反應過來了,感覺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他将秦少淮圈在懷裡親熱,中間停下來問:“沒生我氣?”
“再問就要生氣了。”秦少淮滿面潮紅趴在他肩頭,環緊他的脖子,聲音發顫道,“還是去房間吧。”
宋溫峤就着原來的姿勢将他抱起來,秦少淮驚呼一聲裹緊他的身體,斥罵道:“神經病啊!”
宋溫峤笑得高興,俯腰親他,秦少淮的身體被迫向後仰,幾乎就要摔下去。
宋溫峤見他着實害怕,摟着他的後背向上托了一把,暫且抽身,抱着他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