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土房子建造得鱗次栉比,周圍草甸茂密,環境惬意,門口長了一排紫色的花球,像是縮小版的繡球花,紫白色的花蕊掩藏在濃密的青草間隙中。
門口有幾串血腳印,腳印比普通人類的大了一圈,另外還有血迹被拖行的痕迹,屋子裡散出濃濃的血腥味。
屋門虛掩,秦少淮用腳尖頂開了一扇門,常壽直接走了進去,重複說:“沒人,進來吧。”
室内有一些家具擺設,大多是木制品,木頭椅子上有幾隻登山包,地上散落着許多雜物,麥片袋子、午餐肉罐頭、探照燈、薄毯......
血迹分散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尤其是窗台和大門附近,濃稠的血液還沒有完全幹涸,正順着傾斜的地面徐徐流淌。
秦少淮走過去打開了背包,裡面有一份外文委托書,一些日用品,還有一把槍,他把槍扔給宋溫峤,“大概是被人襲擊了,對方連武器都沒拿,隻帶走了人。”
宋溫峤皺眉:“血還沒有幹透,應該剛離開不久。”
“這些事情和我們無關。”常壽道,“走吧,該回去了。”
三人離開房間,秦少淮帶走了那份委托書,宋溫峤坐上了駕駛座,把老頭趕去了後座。
回程的路上,秦少淮翻閱起那份委托書,“有人委托這個團隊尋找長生不老藥。”
常壽說:“很正常的委托,即便長生不老是個騙局,也還是會有人前赴後繼。”
“這是迦國文字。”秦少淮若有所思地說。
宋溫峤看他一眼,驚奇道:“迦國文字你也能看懂?”
“文字是研究民俗學很重要的工具,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秦少淮說,“重點是,迦國在東面,如果他們沒有特意繞路的話,那就說明,是我們走錯了路,我們沒有向西北面行駛,而是一路都在向東走。”
秦少淮看了眼溫度,他們已經離開了一個小時,溫度還在十八度上下,并沒有繼承攀升,或許被鐘擎說對了,他們已經穿越了密林區,正式進入了密林區。
秦少淮把這個猜測告訴兩人,又說:“這太奇怪了。”
常壽事不關己地說:“你的求知欲太旺盛了,等你深入這座山脈,你會發現,多的是你不理解的東西。”
秦少淮在後視鏡裡看他,挑了一下秀氣的眉頭,“就是因為你腦子不夠用,也不勤于思考,才會像廢物一樣活到今天,隻會叽叽歪歪你的執念,實際隻是一條活在陰暗裡的可憐蟲。”
常壽詞窮,合上眼睛假寐,再不出聲。
宋溫峤試圖忍笑,唇角卻慢慢翹了起來。
*
鐘擎趴在駕駛座上,實在無聊,拆了一包巧克力餅幹,遞給丁陵兩塊,丁陵轉手塞給了小松鼠。
鐘擎喝了口水,混着餅幹咽下去,含混不清地說:“你對這小家夥倒是挺好的。”
丁陵摸了摸小松鼠的腦袋。
鐘擎抹了下嘴:“你之後打算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養着它吧?”
“他一路跟着我們,肯定是想回家,等到了密林區再說吧。”丁陵有些失落地說,“可能有一天,他自己就跑了。”
鐘擎看了眼手表,“去了兩個小時了,怎麼還不回來?”他扭頭看向後座的蕭嶼。
蕭嶼沉着臉:“看我有什麼用?”
鐘擎指了下腦袋:“你們之間,就沒有點心靈感應之類的?腦電波沒通線嗎?”
蕭嶼心裡不太痛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所有人都覺得他和常壽是一夥的,他的大腦裡有一部分常壽的記憶,也有對秦小虎的執念,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認為,他是獨立的個體,尤其不是任何人的下屬。
他心裡翻來覆去攪得難受,偷偷看了眼田無酒,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更是難受得五髒六腑像被打穿了一樣。
陳書漫走過來敲了一下窗戶,為難地說:“我們沒辦法一直在這裡等下去,我們商量了一下,再過半個小時,如果他們不回來,我們必須上路了。”
鐘擎表示理解,手肘架在車窗上,問:“你們準備往前,還是掉頭?”
“掉頭。”
“行,那暫時先這樣吧。”
兩人又聊了幾句,陳書漫轉身上了自己的車。
鐘擎從車窗裡看出去,吳量正蹲在地上拔草,邵徽從車裡下來,逗他說笑。
鐘擎扭頭問蕭嶼:“這幾天邵徽有沒有提到什麼?”
蕭嶼不太想理他,扭頭看窗外。
田無酒皺着眉說:“蕭嶼你下車吧,别在這裡浪費空氣。”
丁陵畫蛇添足道:“不是說你沒用的意思。”
蕭嶼無可奈何,隻好說:“邵徽和崔玉豪低調得很,和在南瑤市完全不一樣,口風也很嚴,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但多半和無名氏有關。”
“又是無名氏?”鐘擎詫異道。
“無名氏的血治好了宋南天,邵徽應該是沖這滴血來的。”蕭嶼說完突然愣住了,他恍惚間想起那日,宋溫峤說要給他一滴血,難道他手裡有無名氏的血?
鐘擎說:“宋叔的絕症能治好,是以雙腿作為代價的,用科學的角度來說,可以當成是病症轉移,用腿疾來置換器官衰竭。”
蕭嶼猶在思考,就見鐘擎把手伸到後座,遞給田無酒一塊餅幹,田無酒兩隻手插在口袋裡沒動,頭一低,張嘴叼走了餅幹。
蕭嶼眉頭擰得死死的,鐘擎隔着張座椅都感覺後腦勺要燒出洞來,考慮到蕭嶼有亂捅人的毛病,鐘擎拿了塊餅幹,扭過身,伸長手臂喂到蕭嶼嘴邊,“您來塊餅幹?”
蕭嶼咬着牙說:“不吃!”
鐘擎悻悻然收回手,把餅幹塞進自己嘴裡。
半個小時過去了,周天研究所的車隊陸續發動引擎,掉頭往回開,經過鐘擎身邊的時候,陳書漫從車窗裡探出頭,打了聲招呼:“我們先走一步。”
鐘擎點頭:“有緣見。”
陳書漫笑笑沒說話,估計也見不着了,這密林區天大地大,遇見的概率就跟馬路上撿金子一樣,麥斯蒂的車隊不過比他們早出發十五分鐘,一路上壓根沒瞧見過。
車隊迅速駛離此處,寬闊的土路上就剩他們兩輛車,邵徽從車裡下來,問:“咱們怎麼說?”
鐘擎也下車,繞到副駕駛一頭,倚在車上問:“你那位朋友什麼意見?”
邵徽低着頭,聲音輕飄飄的,“能有什麼意見?要麼原地等,要麼往前開開。”邵徽其實覺得自己大意了,他原本想着大部隊在這裡,宋溫峤跑不遠,哪成想一去不回,說不定是遇上麻煩了。
鐘擎琢磨了一會兒說:“往前開開吧,紅房子就在那,跑不了。”
“行,上車!”邵徽坐進了駕駛座,朝吳量招招手,讓他上車。
兩輛車朝着視線裡的紅房子進發,怕走岔路,車速不快,開到紫白花叢那裡隻用了二十分鐘,沿途沒有遇到宋溫峤的車。
邵徽在對講機裡把車喊停,對講機裡的聲音滋滋滋很不穩定,他們來之前就知道這一帶信号不會太好,甚至因為磁極錯亂可能會導緻電子設備全部失效。
鐘擎把車往前開了一點,和邵徽的車齊平,放下車窗問:“怎麼了?”
邵徽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後背濕透了,衣服黏膩在座椅上,渾身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