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淮打了個哈欠,“什麼年代了還守夜?”
宋溫峤笑得不行:“困成這樣還打趣我?”
秦少淮抱住他的胳膊,把臉埋進枕頭裡。
翌日四點一到,宋溫峤把麥斯蒂轟了出去,兩人站在無人的走廊上,麥斯蒂雙目充血,不解地問:“我不理解,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宋溫峤露出點笑容來。
麥斯蒂沒有得到答案,因為提問本身是錯誤的。
*
秦少淮吃早餐的時候,麥斯蒂就在隔壁桌,鼻青臉腫地喝果汁,他的兄長麥迪遜環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似乎在嘲弄他的落魄。
麥斯蒂隔着好幾桌的距離,看了宋溫峤一眼,然後揉了揉胸口,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宋溫峤放他離開的時候拍了一下他的臉,在那之後他的手腕不治自愈,這應該是好事,畢竟他們今天下午還有一場硬仗。
早餐過後,秦少淮把鐘擎幾人叫去房間,告訴他們麥斯蒂一夥的計劃。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他們必須盡快作出決定。
和麥斯蒂合作顯然不是個好主意,這夥人行事粗暴,就算項圈不爆炸,他們野蠻沖關的行為也一定會引發血腥的後果。
“這是好機會,我們應該賭一把,我覺得成功的概率很高。”邵徽心煩地說,“但是崔玉豪的腳傷還沒痊愈,他估計走不了。”
房間裡面隻有他們七個人,崔玉豪在自己房間,吳量在照顧常壽。
鐘擎的腦子裡閃過海曼的臉,他甩了甩腦袋,說:“一旦麥斯蒂發動暴亂,無論他們成功還是失敗,我們的原計劃一定會受影響,先行者會加大對我們的監管力度。”
“不,不能用常理去思考他們的邏輯行為。”秦少淮沉下心琢磨了一會兒,“這個地方存在了幾千年,他們抓捕人類當儲備糧不是最近的事情,麥斯蒂一夥也不會是逃跑的第一波人。”
鐘擎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走?”
秦少淮點頭:“黑暗可以限制他們的行為,我們的原計劃如果順利的話,可以帶走杜教授和陳教授,如果我們現在離開,剩下的老弱病殘隻能等死。”
鐘擎小雞啄米般點頭:“沒錯,我們的行動應該更隐蔽、更溫和一點,盡量不要發生沖突。”
丁陵也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嘗試和他們談判,給他們灌輸正确的價值觀。”他扭頭看向田無酒,“田哥,你怎麼說?”
田無酒:“我無所謂。”
丁陵又看蕭嶼:“蕭隊,你呢?”
蕭嶼整個人沉浸在抑郁的情緒中,他低垂着眼簾,用極其艱難的聲音說:“我要走。”
衆人詫異地看着他,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同意秦少淮的看法。
蕭嶼聲音沙啞無比:“我帶無酒先走,少淮,你們小心。”
田無酒蓦地蹙起了眉,眼神怔忪看着他。
宋溫峤出聲打破甯靜的氣氛,“投票吧。”
鐘擎附和:“沒問題,投票。”
“不投。”蕭嶼呼吸淩亂,“我不會把他的命,交給你們決定。”
“我們投的不是他的命。”鐘擎小聲提醒,“是我們大家的命。”
宋溫峤皺眉:“那就我們五個投。”
邵徽死死皺着眉:“那還投個屁!”
宋溫峤笑說:“你也是自由的,你也可以選擇跟着他們離開。”
邵徽噎了一下,須臾,他勾起笑:“你說的沒錯,我考慮一下。”
秦少淮捏了一下眉心:“既然如此,所有人都冷靜一下,重新考慮這個問題。”
幾人陸續離開房間,蕭嶼一把拽住了田無酒的手腕,“我們談談。”
丁陵站在旁邊沒動。
蕭嶼擰起眉:“你先出去。”
丁陵小聲提醒:“這是我的房間。”他說完,見蕭嶼沉下臉,猛一轉身,跟上了鐘擎的腳步。
田無酒問:“你要和我說什麼?”
蕭嶼握住他的手臂,慌張地說:“你聽好了,不要鬧脾氣,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這裡唯一的S級,我們先離開這裡,然後再想辦法救他們。”
田無酒靜靜地看着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看着蕭嶼逐漸扭曲的五官,眼底浮現起淚水,人生三十餘載,蕭嶼占據了他半生光陰,他在蕭嶼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從前的模樣,那個會給他買麻辣燙,送他皮筋,為他打傘的蕭嶼,在這十五年裡被鳐獸折磨得面目全非。
田無酒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人生回不去從前,即使蕭嶼消散了執念,誰又會在原地等他呢?十五年了,他的血液早已被抽幹,心髒不會跳動,連呼吸都是麻木的,他總說丁陵人雲亦雲,他又何嘗不是,他甚至不知道,這十五年,他在追随誰的腳步。
“我走不了了。”田無酒從上至下一顆顆解開盤扣,衣擺下落後,露出腰間染血的紅色紗布,“我的傷一直沒好,那天夜裡被異族打了一拳......撐不了多久了。”
蕭嶼看着田無酒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淚水潸然而下,“是我......是我......”他把額頭靠在田無酒肩膀上,哭得泣不成聲。
“别那麼幼稚,蕭隊。”田無酒的聲音波瀾不驚,隻有尾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為什麼要來!為什麼我要殺你,你還要來!”
“大概是因為,想給某些看不見的東西,畫上一個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