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弛雙手交錯着撐在大腿上,保持着動作,就這麼仰臉蹲在溪白的雙腿跟前。
見溪白拿着藥棉不動了,他還輕輕地歪了歪頭,“溪白你怎麼了?”
語氣和神态幹淨得讓人生出一些其他心思都覺得是對顧弛的辜負。
溪白閉了閉眼睛,不去看那雙幹淨的狗狗眼,心裡暗罵。
怎麼了?
這家夥還敢問!
怎麼勉強也平複不了心跳,溪白隻好道:“我們換一下吧,你坐着,我給你上藥。”
他想要站起來,卻被一隻手按住了膝蓋。
掌心裡的溫度直接把溪白燙得坐了回去。
哪怕面前的人體溫其實并沒有那麼熱。
“不用。”顧弛依舊仰着臉,直勾勾地看着溪白,“就這樣。”
像是表達的還不夠似的,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喜歡這個樣子。”
一雙毫無雜質的眼球裡似乎裝不下一絲謊言,讓人毫不懷疑他的每一句話皆是出自真心。
喜,喜歡……
溪白看着顧弛含着笑意的唇角,他捏緊了手裡的棉簽。
“那,那你别亂動。”
要是再亂折騰,他就要承受不住了。
“嗯。”顧弛閉上了眼睛,唇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一點,“我不亂動。”
蘸飽了藥液的棉簽輕輕擦拭過傷口,溪白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半幹涸的血迹。
“疼嗎?”他忍不住問顧弛。
顧弛張了張嘴,溪白看到他緊閉着的雙眼似乎有輕輕轉動一下的動作。
“如果疼的話,怎麼辦呢?”
蹲着的男生依舊看着身材高大,但問出的話,卻和小孩子一般的帶着點……撒嬌的味道。
溪白的心髒又顫了一下,看着顧弛阖起的雙眼,喉結輕輕滾動。
他保持着手上消毒的動作沒停,語氣像是很自然地開了口。
“疼的話,我就給你吹一下。”溪白喉嚨發幹地說道。
話音落地,閉着的眼睛睜開了。
這一瞬,溪白幾乎要在顧弛的眼睛倒影裡,錯看到自己紅得快冒出熱氣的臉龐。
倒影下一刻就看不太清了,溪白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那雙眼睛就又彎了起來。
顧弛調整了一下動作,蹲得離溪白更近了點,他雙手垂着按在地面上,彎着眼睛朝溪白笑着,把臉湊近了些。
太近了!
在如聲聲擂鼓一般的劇烈心跳聲中,溪白聽見顧弛的聲音比過往的時候都更加清晰。
“好啊,那辛苦你啦。”
※
消毒液的塑料瓶蓋,擰了三次才擰上。
溪白覺得自己的手笨成這樣,多少有此刻那顆裝滿一團亂麻的大腦的功勞。
剛給顧弛吹過傷口現在還有些發麻的嘴也是。
時間已經很晚了,窗外的大雪依舊下着。
溪白關了燈,爬上了床。
一陣窸窣的聲響,顧弛給他空出了位置。
“被窩已經暖了。”黑暗裡說。
溪白臉一熱,默默地挪過去,枕着手側躺下。
耳旁能聽見輕微的呼吸,溪白無聲歎了口氣。
他是真不知道這人的心是怎麼樣的。
怎麼就能一臉無害地說出那麼多撩人心弦的話,滿是純真地做出那好些讓人心跳加速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