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這位同事。”
公司前台的行政無情地叫住剛刷了工牌進門來想往工位上沖刺的陸青澤,又無情地打開員工表格,準備無情地标注上他今天的遲到記錄,還無情地頭也不擡地對他說——
“遲到五分鐘,這個月扣兩百。”
陸青澤欲哭無淚,氣喘籲籲。
他看了眼前台身後牆上高高挂着的時鐘,上面的時間的确顯示他遲到了五分鐘。
一百塊錢飛了。
他的一百塊錢……他的牛馬費……
陸青澤垂下腦袋,傷心至極。
陸青澤上班的公司是家大企業,商品會出庫海外,公司裡的人近五百名,前台并不知道他是哪位。
“勞煩報一下部門和名字,”前台說,“公司這邊需要做一下标注。”
陸青澤有氣無力:“設計部,陸青澤。”
前台的行政小姐在電腦上啪啪操作了一番,标注好了他的遲到記錄,才放他通行。
陸青澤垂頭喪氣地跟個僵屍似的木木地飄到了自己的工位上,魂不守舍地放下了自己的包。
看到他進來,設計部的同事全都瞪大了雙眼,發出了“嘩”的感歎聲。
“我去,小澤,今天這一身可以啊。”
坐他後面的是一位上了些年紀的前輩。他剛接了一杯熱水回來,手裡那杯老幹部的透明水杯飄着好幾片茶葉。
老前輩叫趙子烨,已經在公司裡十年多了,标準的元老級員工,是個大前輩,旁人都叫老趙。
他一邊笑着一邊端着水坐回到工位上,樂滋滋地看着陸青澤身上的衣服:“今兒什麼風格,彩虹寶馬?”
“啊?”
什麼彩虹寶馬?
陸青澤迷茫地回頭,對上身後老趙挑眉玩味的目光,又随着他的目光迷茫地低下頭,看向自己身上。
他就看見自己身上穿了件墨綠的裡襯,外套一件濃紫的寬松薄毛衣,還有最外面的一件鮮紅的沖鋒衣。
要命的是下身還是件克萊因藍的工裝褲。
“!”
陸青澤騰地站起身,臉色扭曲地看着自己這一身飽和度高得能爆炸的搭配。
早上出門急,他随手從衣櫃裡拽出來幾件衣服就套了,也沒細看,怎麼随機搭配出這麼炸裂的一套!!
怪不得這一路上回頭率這麼高!
人老趙真沒說錯,這不就是個彩虹寶馬嗎!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陸青澤這一身衣服絕不是刻意搭配,設計部的人審美都在線,是萬萬搭配不出這麼醜的一套的。
再加上陸青澤脖子那邊裡襯的領子還沒拉出來,還塞在毛衣領裡,一看就是出門太急,胡亂套的。
于是離得近的設計部的同事都笑起來,随口開了他幾個玩笑。
陸青澤的組長白檸已經坐在工位上了,聽了他們的話往這頭一看,看見陸青澤這一身辣眼的裝備,也是哭笑不得:“你幹什麼呢,早上出門也太急了吧?怎麼今天遲到得這麼誇張?”
因為昨天撞鬼了。
這理由太違反現代社會相信科學的原則了,連鬼本人都不會信的,陸青澤也說不出口。
他隻好哈哈幹笑兩聲,找着借口說:“昨晚遊戲打太晚,今早上鬧鐘沒響。”
“以後多設幾個呀。”組長說,“你遲到被前台抓到了沒?”
“抓到了。”陸青澤說,“抓了個正着。”
“那月底要被減點分了。”組長說,“沒關系,這個月我們已經做了兩個項目,下半個月還有個大項目被交到我手上了,你遲到扣的那點兒分算不上什麼,以後注意就好。”
“好,謝謝組長。”
陸青澤松了口氣。
他心中對組長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實不相瞞,陸青澤之所以會畢業後還選擇這家公司,有一半原因就是因為他的組長白檸。
組長人特别好啊。
“工作吧。”組長說。
陸青澤再次說好。
他脫下外套,起身先離開了工位,并且拿着他的新水杯。
接了杯水,陸青澤把水杯放回來,又去了趟洗手間。
他實在受不了自己這一身高飽和的顔色了,去廁所脫了毛衣,隻留下一件墨綠色的裡襯出來了。
雖說還是很怪,但少了兩種顔色,身上多少看着順眼點兒。
回到工位,陸青澤把電腦開了機,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真正坐到工位上,一切塵埃落定,等電腦開機的這會兒,陸青澤得了些許空閑,才想起被他留在家裡的楚樾。
還有昨晚他碎掉的佛牌。
一想到那碎掉的佛牌,陸青澤心裡不免有些不安,畢竟那是塊保了他二十年平安的佛牌。
滿打滿算,都二十年了。
昨晚突然碎了,難免讓人覺得晦氣不安。
但陸青澤又想起來,穹澤寺裡的元永住持前幾天魂兮歸來的時候還跟他說,就算佛牌碎了,也不必再回去再請一塊。
那話的意思,就是碎了就碎了,碎了也沒關系的意思?
那又為什麼碎了也沒關系,怎麼的,佛不管他了?
陸青澤皺緊眉頭思索起這裡面的邏輯關系。大早上一用腦子就口幹舌燥,他拿起手邊新的杯子,喝了口水。
佛應該不是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