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國師進了養心殿。
姜國師是朝上正一品的官,進宮穿的是一身正紅。
雖說很是厲害,但姜國師還不算太老,一頭烏發中雖說有了不少白發,但實際上也才三十有五。
他臉龐略顯瘦削,眼睛上蓋着一層黑布。
姜國師已經眼盲,常年以這樣一層黑布蒙眼。
倒不是因着什麼意外才目不能視,聽說這是姜家的傳統。凡是姜家家主,為大衡國師之人,都要如此割去雙目。
姜國師面帶笑意,明明已經眼盲,卻不知是怎麼發覺出祁昭的。他先向他行一禮,才又向皇帝行了一禮。
姜國師對皇帝說:“臣入夜時蔔卦,算出小楚将軍今日要動身回邊關去。小将軍身體抱恙,這一路上難免會遭風雪。臣心想,不如由臣來為小将軍祈福一二,便入宮來了。”
話雖如此,他肯定是算到皇上會召他進宮,才自己就來了吧?
好歹是做到大國師了,不能戳破皇上心事這種事兒,他心裡也是有數的。
太子祁昭心裡念叨。
“你倒心思缜密。”皇帝放下手裡的筆,“正巧,朕正想派人召你入宮,為的就是給小楚将軍祈福。你既有心,也省了事了,且去請天祈福吧。”
“臣遵旨。”
姜國師領了命,回身離開。
姜國師離開養心殿,太子祁昭也放下心來。
他也向皇帝行禮:“那兒臣也告退了,多有叨擾父皇,兒臣有罪。”
“慢着。”
皇帝叫住了他。
祁昭身子一頓,沒起身,等着皇帝把話往下說。
皇帝祁邕讓他起身來,又招呼他坐到旁邊那把雲龍紋椅上。
“去,”皇帝招呼馮公公,“給太子奉杯茶。”
“嗻。”
馮公公端茶來了。
茶到手裡,祁昭就知道,皇帝準備好了一肚子的長篇大論。
不然才不會給他奉茶,說完話直接趕他走就得了。
祁昭淺淺酌了口茶,詢問:“父皇是有何事?”
“二皇子今日,忽然說也要去送小楚将軍。”皇帝慢慢悠悠地道,“都是去送人出京的,你二人,定是在城門相遇了吧?”
話一開頭,祁昭就知道皇帝什麼意思了。
“都是去送小将軍的,自然是遇上了。”祁昭說。
“二皇子都說了什麼?”
“小将軍是去北疆抵禦外敵,北疆外是雪原上的狼族,厲害得緊。小将軍這一去無比兇險,二皇子自然是說了關心小将軍的話。”祁昭說。
皇帝嗤笑一聲。
他擡擡頭,給了馮公公一個眼神。
馮公公心領神會,立刻把殿内其餘閑雜人等都趕了出去,宮女太監一個不留。
待人走幹淨了,馮公公還去了殿門和窗邊,一一開了條縫,都确認了遍。
确認每一處都鎖得很緊且無人在外。
馮公公再次關緊門窗,回頭向皇帝低身,示意沒問題了。
殿内就隻剩下了太子和皇帝,還有趙公公和馮公公。
皇帝輕出了一口氣。
他也松了松肩膀,語氣放松不少,對太子說:“你也不傻,更不小了。有些事朕不同你直說,你也能知道。”
“我知道啊,”祁昭也往後一靠,一臉無可奈何,“有人想跟我搶啊。”
“搶你什麼?”
“什麼都搶啊。”祁昭說,“太子也搶,小将軍也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