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了一座寝宮。
不是他曾住的寝宮,惡龍的床是幾十平米的水晶台,而不是這麼小的軟墊。
不遠處,幾根圓柱撐起一座封頂的露台,魔王就立在那兒,回身時,睡袍的前襟松垮地敞開,胸膛上有一片燒傷的淺印,覆在他原本完美的肌線條上。
那是龍焰留下的傷疤,也是時蘇的手筆。
時蘇觀賞着那塊印子,又産生了把他衣服燒光的沖動,幻想着噴出龍焰,再踩着他的碎骨灰燼,揚長而去。
光是想想,就很愉快。惡龍的獠牙已經蠢蠢欲動了。
時蘇喜滋滋地樂了一會兒,牧沉就在這時走來,手裡挽着一塊吊墜,悠閑地甩了兩下。
“在想什麼?”
龍蛋滾了半圈,想要借力站起來,又摔了回去。
“認得這個嗎?”牧沉把吊墜垂到蛋殼前。
那是一塊黑色透明的水晶石頭,裡面閃着熒光,包着個白色八角形礦物。
這是時蘇的預言神石,也是他儲藏室裡的寶貝之一。
“這是你的東西。”
時蘇剛想往前探,牧沉就笑吟吟地收回手,那石頭直接消失在了袖管裡。
“現在,歸我了。”
真是個強盜。
時蘇在蛋殼裡氣得直龇牙,四隻小爪子費力地蹬動,卻隻能在蛋液裡劃拉。
還有十幾個小時破殼。
他可以忍。
不過這不代表他要讓牧沉好過。
牧沉拿來個褐色絨毯,将龍蛋蓋住,躺下的龍蛋隻留出小半個蛋尖,像是蓋着個大團子。
“好了,今晚陪我。”
時蘇正納悶要陪什麼,牧沉就擠了上來。他半依在鵝絨大枕頭上,一手還不忘安撫地拍拍蓋着毯子的胖蛋。
龍蛋搖動着着,想把這塊小毯子甩掉。
“怎麼,睡不着?”牧沉阖着眼,“要我給你唱搖籃曲麼,大領主。”
頗有嘲笑的意思。
時蘇不動了。
牧沉搞這些花樣,無非就是想激怒他。
不能這麼輕易地中招。
他沉靜了一會兒,暗自積蓄魔力。月色漸高,寝宮裡愈發的亮,毯子也愈發的燙。
直到牧沉猛然睜眼,龍焰如電流般從蛋殼上蔓開,隻瞬間就讓整塊床墊熔為灰燼。
而牧沉也不遑多讓,眨眼間便閃到到了露台邊,袍子着了火,他不慌不忙,左手蓄起一團藍光,嘴唇微動,使出一道咒語。
時蘇沒見過這法術。但人類的招數都怪頭怪腦,他懶得研究。
反正都敵不過他的龍焰。
短短幾十秒,整個寝宮都點燃了。火光中,那道藍光蹿來,罩在了光亮滾燙的龍蛋上。
時蘇周身涼涼的,魔力也開始冷卻,火焰逐漸熄滅,他愉快地躺在燒成碳的灰燼裡,欣賞自己的傑作。
牧沉身上的袍子沒了。
睡衣綢布被燒了個精光,不過頭發完好,除了那塊舊疤,身上的皮膚也依然光潔。
他往近處走來,身姿筆直,步伐穩定,從肩膀到腳踝,流暢的肌肉線條毫無遮掩,被月色暈染出明淨的光澤。
時蘇又不免有些失望。
據說沒穿衣服的人類會感到羞恥,而這一點明顯沒發生在牧沉身上。
他甚至還在笑。
真是厚顔無恥。
幾聲巨響,寝宮的大門撞開,昊蒼帶着一隊守衛沖了進來,正巧撞見魔王光裸的英姿。
“魔王——”他腳頓在垮塌的木架灰燼上,先是一臉呆滞,又在接觸到牧沉的視線時,趕緊避讓。
守衛們都齊刷刷地垂頭,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沒什麼大事,”牧沉擺擺手,“去把貝殼屋打掃一下。今晚我們要換個地方睡了。”
說罷,他變魔術似地抖出一件鬥篷披上,慢悠悠地系好腰繩。
“魔王大人,這可是S級的火龍.....是不是有點危險,”昊蒼忍不住勸說,“一定要睡一起嗎?”
但魔王并未理會,反而俯身抱起大龍蛋,貼心地拂掉了上面的灰。
“别那麼調皮。想扒掉我幾件衣服?”
昊蒼:......
他發現自己的擔心很多餘。
所以這是什麼play嗎?
牧沉托着龍蛋往外走,光腳踏在熏黑的大理石地闆上。時蘇就貼在他的胸口,小獠牙在裡面磨得嘎吱響。
“還生氣?”牧沉突然道。
時蘇立刻靜下。
“都把我燒光了,也該歇一會兒了。”他嘴角噙着笑意,“否則,我就把你鎖起來。”
時蘇對準他挺直的鼻梁,虛虛地咬了一口。
但還是暫時佯裝成一顆乖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