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上騎着個男人,長發披散,眼型妖娆如狐狸,身上的白袍閃着華貴的暗光,袍尾上紋了半邊銀月。
是剛才飛在天上那人。
“聽說這裡有可愛的小龍崽。”男人從馬上躍下,“别躲了,快出來吧。”
他散步一樣地走來:“你的幹爹已經死了。”
小龍震驚地豎起耳朵。
什麼幹爹?
難道是說的......牧沉??
然而他來不及驚訝,四周又湧起一陣能量的波動,裂隙接二連三地出現,十幾個白袍人傳了過來。
“龍應該在某棵樹上,把他給我找出來。”
“是!”
時蘇龇了龇獠牙,小爪子把龍晶果緊握。
他想立刻變回巨龍的形态,将這個男人的嘴撕碎。
牧沉不可能死的。
他不想承認。在這個世界裡,自封王座的人很多,但隻有牧沉,是他唯一認可的魔王。
黑曜牧者很強,怎麼可能被這個白老鼠幹掉?
要死,也是得死在他的獠牙下。
小龍捧起果子,在鼻尖嗅聞。
“牧沉給你上了隐息咒?再過幾分鐘,它就失效了。”
長發男走到了時蘇所在的樹下,觀察老人剛坐過的地方。
那裡的雜草壓塌了一塊,泥土裡還有小爪子的腳印。
“看來你的躲藏技巧還需精進。牧沉怎麼教你的?”
長發男仰頭看向空無一龍的樹冠:“來吧,跟着我。五分鐘之内,隻要你願意下來,我就——”
“你們就滾下地獄吧。”
這聲音如冰冷噬人的深淵,低沉如撩人的重琴,令人戰栗。
是魔王,他手裡捏着一顆石頭,從破空的裂縫中傳出。
時蘇第一次覺得,這聲音還蠻好聽。
他微微探頭,欣賞那襲熟悉的黑袍。黑曜的袍子充滿了暗雅的華貴感,銀色的暗流夾雜其間,一直延伸到袖口。
魔王提着那把龍紋長劍走來。他半長的烏發搭在耳後,冷白的笑容陰狠又自如。
他勝券在握,隻是在環視站立的屍體。
“灼月鳥,你還剩幾個人?”他說。
飛馬不安地踢了踢蹄子,十幾個人圍了過去,卻又不敢輕易靠前。
他們知道,魔王隻需動動手指,就能裂掉他們的喉管。
“呵呵,”而灼月鳥也不甘示弱,“别擔心,我都記得很清楚”
“牧沉,你還想殺我的人多少次?”他将劍背在身後,朝牧沉走去:“你最好自己記個數。到時候,我要一刀,一刀地剜回你身上——”
“抱歉,”牧沉悠然道,“我早就記不清了。”
灼月鳥突然抽出身後的劍,一刀白光閃過,炸在牧沉所站的位置。
而幾秒後,十幾個人應聲倒地,殷紅的血噴湧而出,隻有灼月鳥還直直立着。煙霧散去,牧沉毫發無損,他嘴唇微動,手中蓄起一團黑煙。
“你命可真硬。”
一陣激烈的轟隆聲響起,下面的兩人戰得你死我活,時蘇感覺樹冠都在震顫。他取下脖子上挂的布袋,在樹枝間跳躍,找了個安全的位置,将小獅鹫放下。
時蘇:你先待在這兒。
“啾。”小獅鹫縮緊脖子。
時蘇:本座要大展身手了。
“啾?”
時蘇拿着龍晶果,在小獅鹫面前晃了晃。
時蘇:吃下這個,我就能變回巨龍的形态。我會很強很強,一口吞下他們所有人。
他用短短的前爪舉起果子,小肚皮自信地挺起,像是舉起勝利的獎杯。
時蘇:本座會成為大陸上最強的惡龍,而你跟着我,也可以坐享榮譽。
“啾!”小獅鹫激動地撐起身子。
時蘇:那就,準備好了!
小龍拉開下颚,将龍晶果一口吞下。
是鮮嫩多汁的果子,裡面包含着無窮無盡的魔力,隻瞬間就溢滿全身。
他的皮鱗開始發光,無盡的能量湧動在血液中,帶來些微脹痛。他的身體開始變大,視野逐漸變高,充盈的能量滋養着他的龍魄,沖上頂峰。
時蘇張開翅膀,咆哮着向天而去。密林之上,細小的雨點滴落,一陣劇烈的魔法波動裹挾着白光,如海嘯般闊開。
他們經曆了一場暫時性的失明。
惡龍蘇醒了。他的力量超越了人類,他是最強的神系,将統治這片大陸。
時蘇伸出前爪,擁抱天神賜予的禮物。
然而當他睜開眼時,出現的不是巨龍的利爪,而是纖細柔嫩的、一雙屬于人類的手。
時蘇:?
“等等——”
他驚呼着,忽然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軟糯如雪白的糕點,又輕軟如天神的羽毛。
他竟沒有變成巨龍,而是......變成了人類的形态。
他的銀白的龍翼上星星點點,從脊背上綻開,如夜空翩舞的蝴蝶。
隻不過是墜落的蝴蝶。
時蘇沒有蔽體的衣物。
他隻得收起翅膀,将自己包成一個繭,如一團輕盈的棉絮般,飄回地面。
他用魔力抵消重力,讓自己不至于摔傷,而腳掌落地時,他雙腿一軟,跌倒在茂密的大樹下。
“嗚......”
他看見好多倒地的白袍人,隻有一襲黑袍的魔王還站立着。
牧沉朝這邊來了。
不僅如此。小龍敏銳的聽力還捕捉到了嘈雜的人聲,更多的人正往這邊聚攏。
他驚慌地想要爬起,四肢卻像忘記了人類的站立方法,軟作一團。
他隻得抱緊翅膀縮成一團,隻露出頭頂尖圓的小角,還有軟白的頭發。
“時蘇?”
牧沉單膝下地,指尖觸在小龍的角上。
“是你......”
小龍團成了一個雪白的軟球,隻不過比之前要大很多。他龍翼顫抖着,飄出幾聲細小的啜泣。
“你吃了果子。”
牧沉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血液沖擊着耳膜。而就在這瘋狂之中,一聲軟糯的呼喊,輕柔地将他的神志拉回。
小龍白細的手臂從翅膀間伸出,拉住了他的衣擺。
腕骨小巧脆弱,指尖粉潤如新生的皮膚。
“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