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腳步聲在門口停住。
!
羅北北急得眼睛都紅了,夏迩連忙把兩人拉到窗戶下躲好,此時窗戶緊閉,拉好藍色的窗簾卻輕輕飄動。
夏迩緊抿着唇,沒有察覺自己的指甲已經用力嵌入掌心,這裡是一個視野盲區,即便是誰扒拉着窗框朝裡看也應該不會發現,隻希望那東西不要進來。
“救命啊!”衆人正屏息,門外卻響起陣陣敲門聲,屬于葉子的聲音哭喊道,“求裡面的人開開門!鬼在追我!!”
三人愣住了,遲疑着沒有動作。
外面那人由敲門變為砸:“求求你們了!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那語氣愈發凄厲,仿佛真是被吓得沒辦法了,不住地哭喊着。
羅北北拿不定注意,用氣聲詢問:“夏哥……”
夏迩握了握拳頭,還是起身走到門前。砸門聲随時間流逝更加猛烈,“哐哐哐”如同即将穿透鐵門砸到他身上。
不對!
夏迩閃身躲回窗下,驚魂未定,長長的睫毛蝶翼一般快速顫動。羅北北二人奇怪地望向他,門外那東西還在呼救:“求你們開開門吧!”
卧槽!
他們終于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活動室門窗緊閉,窗簾拉着,外面的“人”是怎麼知道,裡面不止一個人的?
更何況對方既然說有鬼在追,這麼久過去了,怎麼還能好端端地大動靜砸門呼救?
羅北北和朱耀成都縮成了鹌鹑,夏迩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補充他發現的破綻,那破綻更為明顯。
他那時走到門口正欲開門,卻驚覺砸門聲的高度不對——太矮了。
不像是一個成年人理應夠到的高度,倒像是小孩子的高度!
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門口那東西敲了一會兒,自覺沒趣,漸漸消了聲。
哒哒,哒哒,哒哒……
腳步聲遠去,他們不放心又多等了十多分鐘,發現外面确實是沒動靜了。
羅北北顫抖着聲音,問:“為什麼……到最後沒進來?”
朱耀成也抱着布娃娃一臉疑惑,眼巴巴地等夏迩解釋,半天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低頭:“這玩意兒真能擋鬼啊?”
夏迩沒回答,他也想不明白鬼明知他們就躲在裡面,隻要進來就能甕中捉鼈,為什麼偏偏離開了?聽那砸門的手勁兒,也不像是進不來的樣子啊。
思索無果,眼看距離遊戲結束還有一陣子,衆人于是大着膽子,本着“好不容易來一趟活動室不能空手回去”的老賊思想,蹑手蹑腳地在房間裡轉悠起來。
不大的房間裡到處堆着玩具,大的有毛絨玩偶、芭比娃娃、畫闆、羽毛球拍、塑料卡車,小的有溜溜球、陶瓷小花貓、俄羅斯套娃,有當下時髦的泡泡機、可以靈活翻轉的蜜蜂樣式的小車,也有時代久遠的滾鐵環、奧特曼手辦……除了能看到的這些,房間周圍還堆積着許多大大小小的紙箱,裡面裝着其它玩具。
羅北北眼睛亮亮的:“哇塞!這簡直是玩具的世界,小孩的天堂啊!”
“唔,唯一的缺點就是挺舊了。”朱耀成撿起一個有點癟的皮球,嘗試拍了拍,“都沒氣兒了。”
第一天來福利院時夏迩就粗略掃過這間活動室,當時一地狼藉,現在也沒收拾。和朱耀成所說的一樣,這些東西原封不動躺在地上、牆上、紙箱子裡。
玩具雖然多,但幾乎都挺舊的:毛絨玩偶的毛雜亂打绺,芭比娃娃的外殼黃黃的,眼白連着眼珠子被塗黑了,畫闆殘了一個角,俄羅斯套娃隻剩最小的兩個,奧特曼手辦的手和腿還是骨折的,一盒拼圖散了一地。
即便是完好的玩具,外表也不像全新那樣光潔亮麗,看樣子,應該被使用過很長一段時間。
羅北北貌似感同身受地說:“這就是經費不足吧,孩子們離不開的玩具沒一個是好的。此情此景,我不禁想起曾經酸奶舔蓋兒、吃飯砍價、前男友陪逛街居然要我倒貼勞務費的日子……”
朱耀成打了個噴嚏:“喂,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還内涵我吧!”
他們搜尋半天也沒什麼有用的線索,時間過了五點,衆人決定先去幹飯。
經過窗簾時,夏迩看到縫隙裡一隻怨毒的眼睛,在被發現後一閃,消失了。
晚飯時,玩家們坐在一起呼噜呼噜喝菜葉稀飯,似乎是被下午的捉迷藏耗盡心力,五個人都沒有說話。
嗯?
夏迩疑惑道:“黃偉怎麼不見了?”
沒人回答他,沉默像吐着杏子的蛇,盤踞在玩家身邊。
飯畢,夏迩和朱耀成回寝室癱着休息,敲門聲響起,羅北北帶着葉子走了進來,關上門。
後者沉聲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我把黃偉的情況告訴了他,接着我的布娃娃就被搶走了,還好我後來藏得好,僥幸躲過一劫。”
“哦——怪不得你們剛才一句話沒說,”朱耀成沒心沒肺地哈哈笑,“原來是塑料隊友情啊!”
羅北北又一個肘擊:“少說一句能憋死你嗎!”
葉子不在意地笑笑,繼續說:“沒事,反正我現在不打算和他共享線索了,和你們一起,不介意吧?”
今天已經是進副本的第三天了,他們對于遊戲的生路還沒有任何頭緒。與此同時鬼怪的限制放寬,玩家的危險增多,更别提黃偉還生死未蔔……前路兇險,一個人的信息有限,她不得不尋求夏迩三人的幫助。
“我今天有空又去搜了遍他們的寝室,在幾個孩子的抽屜、枕頭裡找到了他們的日記,都是些記錄福利院生活的流水賬。今天和誰吵架啦,明天和誰和好啦,抱怨食堂的菜好久沒見葷啦,哪一天菜又太鹹啦……沒什麼用。”
她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知道唯有這樣,才可能換來同等的信息,“比較值得注意的是,我在鈴兒和軒軒的抽屜裡找到了一沓單子,是他們的被領養手續。”
葉子擔心孩子們發現,因此隻抽了其中幾張,遞給夏迩他們看——這些都是手續的複印件,每一張前面都貼着屬于鈴兒或軒軒的照片,下面寫着孩子的年齡,鈴兒16歲,軒軒6歲,可是文末标注的日期不同,收養人不同,每一張都是。
夏迩捏紙的手微微收緊,孩子們不會長大麼?
葉子适時補充,指着日期前落款的位置:“這些手續都沒有簽字,我看了剩下的其它文件,有些即便是有簽字也沒有蓋公章,沒有法律效用的。”
朱耀成迷惑了:“那又說明什麼啊?”
“你的書白讀啦?”夏迩和葉子分析詳細,羅北北本來還一知半解的,現在也看出名堂了,“這些手續根本不生效,他們很有可能從沒被真正領養,從沒離開過福利院!”
“呃,我讀理科,也不學政治啊……”
“呸!我也是理科生照樣懂,别給理科生摸黑!”
兩人又開始拌嘴,夏迩由他們去了,斂眸整理到目前為止得到的線索,把線索之間的關聯、矛盾通通列成疑點:
環境一般、設施破舊、餐食頓頓全素,這樣一個對于成長的孩子來說略顯窘迫的福利院,為什麼讓他們幾次三番地不走?有什麼好值得留戀的嗎?
夏迩回憶起提到上學鈴兒過激的反應,指尖在紙質手續上點了點。
還是說……因為某些原因,孩子們不得不留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