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剛剛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卞錦程很确定,剛剛這人明明不是這樣的。
其他人見卞錦程和單易辰一塊兒出現,有心思淺的人震驚的表情挂在臉上,也有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含着詫異,也有人蹙了蹙眉,臉上有些凝重,隻有極少部分知道兩人昨日是被一起找到,并且聽說過當時場景的人了然的挑了挑眉。
卞錦程對于同窗好友們的問話,回應是剛好遇到,單易辰則對衆人的視線沒什麼反應,坦然的坐在卞錦程身邊,畢竟嫡皇子的身份擺在這裡,又與大家不熟,也沒有人敢去問他,甚至還給他讓了讓位置。
周圍有一瞬間的靜默。
“本皇子在裡面聽到外面的歡聲笑語,忍不住想出來湊個熱鬧,希望不會打擾到大家。”單易辰對于這樣的安靜并沒有不自在,像是衆人偷偷看過來的視線不存在一般,自如的很。
其實卞錦程感覺也還好,習慣了衆人目光追随,但是看着同窗好友們的想說什麼又閉嘴的樣子,在下面扯了扯單易辰,單易辰才笑着開口。
“不會不會。”衆人連忙擺手。
單易辰常年不在京城,哪怕回京也是匆匆來去,少年人對他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見三皇子雖然面色蒼白,呼吸沉重,但面容俊逸,身形挺拔,氣度不凡,更是止不住好奇心。
有人耐不住性子,大着膽子與單易辰攀談的,單易辰沒有像衆人想象中那般冷漠不理人,而是笑着回應了,之前卞錦程就知道他見聞廣博,但今晚才真正見識到,幾乎所有的話題他都能搭上,并且言之有物,每每開口都讓人忍不住點頭,氣氛很快就熱了起來。
“我原先隻以為三皇子跟在鎮北侯身邊,來往都是軍營裡的糙漢子,讀的都是兵書一類,對聖賢之言并不上心,比不得在京城有大儒親自教導的各位皇子,沒想到今日交談,倒是讓本公子刮目相看了,嗝。”
有喝醉了的大着舌頭,控制不太住自己的音量,嚷嚷着。
其餘人皆是一驚,哪怕三皇子身體是衆所周知的不好,但畢竟是嫡皇子,怎麼能直言比不得其他皇子,而且三皇子當年被鎮北侯接走的事情,在場人也聽家中長輩提起過,想來并非是心甘情願,這人竟然還大大咧咧的說出來。
已經有人拽人的拽人,還有躊躇着想替這人說句話的,卞錦程也是蹙眉,看向單易辰。
卻見單易辰笑了笑,道:“本皇子身體不好,習不得武,隻跟着外祖舅舅練了些拳腳鍛煉身體,也讀了基本兵書,不過外祖父也給我請了先生來府裡,讀的更多的想來還是與大家差不了多少。”
衆人見他一派坦然,并無不悅,才放下心來。
那邊憋着不能大聲嚷嚷的武将及武将子孫,豎着耳朵聽這邊的動靜,聞言再也忍不住,竄過來道:“我自小聽着鎮北侯戰場殺兵斬将的故事長大,對鎮北侯很是敬佩,殿下能不能跟我說說鎮北侯平日裡都讀些什麼兵書?我也買來讀讀。”
“你可得了吧,就你這腦子,就算跟在鎮北侯身邊,也學不會他兩三分,殿下,您在漠北,一定聽過鎮北侯戰場上的故事吧?有沒有沒有傳出來的故事,能講給我們聽聽嗎?”那人噴了前一個人一頓,又期期艾艾看向單易辰。
怕單易辰拒絕,又道:“我們就是想瞻仰一下鎮北侯的英姿。”
其他人也是七嘴八舌說自己喜歡的邊關将領,語氣中滿是欽佩和向往。
單易辰咳了一聲,衆人倏然住嘴,以為他要拒絕,卻見他頓了頓,開始給衆人講邊關上的事,很多軍營裡的事情他不能說,他們崇拜的将軍們的性格和作戰風格也不能說的太細,怕傳出去被有心人掌握,做出針對性的作戰計劃,隻簡單提了提,又順其自然與衆人說起漠北風土人情。
文官們雖然不向往帶兵打仗,但對于邊關的故事和風土人情也很感興趣,也不由得認真聽他說,後面武将們或坐或站,不時驚呼,不時憤慨,不時哄笑,但聲音都壓得很低,怕吓到單易辰。
可見單易辰這些年的形象樹立的還是比較成功的,哪怕他現在大步流星健步如飛,恐怕大家也會将他當成病秧子小心對待。
單易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和諧的一幕,不由得頓了頓腳步,垂下眸子聽了半晌,才舉步上前。
有人注意到他,連忙起身行禮。
“三皇兄。”趁着單易辰講完一件事的空隙,單易安打斷他,笑着道,“你出來很久了,父皇母後讓我來看看你的情況,你怎麼還在這裡給大家講起了故事,小心累着了。”
單易辰聽他說着,接過卞錦程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潤潤嗓子,才說:“無礙,我跟公子們随便聊聊天,不過時間的确已經不早了,我還要回去喝藥,就先不奉陪了。”
衆人連忙道無事,讓開路讓他過去,還有幾個機靈的上前攙住他,被他拒絕了,他看了一眼卞錦程,終究是沒有開口,隻路過他事在袖子遮掩下碰了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