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頭上的結界亦是開始晃不安,它們與地面上攀爬,嚎叫,狀若癫狂。
骸音仰着頭觀戰,本是陰鸷的臉也露出了難以掩蓋的憂郁。
其實不光是沐夕,任誰的心裡都極為清楚的是,這龍弧不比其他的魂器。他乃上古時期真神所創,錘煉之時亦是用盡了世間的天材地寶。别說是請來三昧真火,便是天神下凡,卻也未必能夠融得了它。
所以毀是決計毀不掉的,唯有将其重新封印。然,現如今能夠使出滔天封印之人卻還沉睡于預冢的沁心湖中。那苒國的神司以自身的肉身為祭,将血國的數千頭魂獸全部封印。就算此時有人能夠前去,卻也決計是喚不醒她的。
所以,這可不單單隻是一件極為棘手的事情。
一塊巨大的岩石砸落于孔季的身旁,孔季用手捂着額頭,苦道:“看來今日成則皆大歡喜,不成則要天下不甯了”說着他又看向七鏡與姞聆道“那個七鏡,你還是先帶着小姑娘離開這裡吧!我想你應該知道出去的路,就别待在這裡了,在這之後我們自會去找你”
“呵!我七鏡豈是你們想找就能夠找得到的!”掐着腰,七鏡的眼卻是微微瞥向姞聆的。與她身旁姑娘的眼從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沐夕與西夂半步。眉間隐匿的擔憂之色溢于言表,裙角被握得皺巴巴的,額間更有幾縷發絲沾了汗水。全身緊繃,似比打鬥中的人還要緊張。
七鏡張了張嘴,繼而道:“我七鏡向來最喜歡看戲,這戲方才看了一半,怎麼能說走就走呢。所以,不走!”
孔季被嗆了一下,卻也沒再多言。
正在這時,半空中突然傳來西夂的聲音。他開口道:“小東西,這事是我惹的,是我将你卷入其中。所以是我的錯,是我任性妄為。這裡就交由我跟澤利爾,你帶着七鏡與姞聆趕快離開。”
沐夕的胸脯微微起伏着,因着腳下的黑水幽冥陣還需他大量的魂力以做維持,而且還要分心對付龍弧,所以他已是疲憊不堪。但落眼之處卻是西夂漆黑的雙翼,還有他額間處的一道血痕。沐夕的心被狠狠地揪起。雖說與西夂相處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西夂放下倔強而低頭認錯,本該好好地趁此機會整治他一番才對。但如此場景,留下的卻隻有心酸。
他道:“……閉嘴吧你!”
西夂本是雪白的毛發在戰火之中變得灰突突的,除了血迹之外似還有焦灼之處。聽到此處他的嘴角輕輕勾起,道:“閉嘴?怎麼可能!”說完已沖到龍弧的身前,與之又展開了一番激烈的較量。
地面上,黑水幽冥陣還在暗潮湧動,浪花也仿若潮水般一波大過一波。
沐夕突然轉向澤利爾道:“還麻煩前輩幫忙,将這龍弧引入陣中,然後再設下結界,将我與龍弧一同困于其中”
西夂身子一頓,道:“小東西,你又抽什麼瘋!将龍弧引入陣中就引入陣中,你設什麼結界?你還想玩同歸于盡不曾!澤利爾,你别聽他的”
澤利爾背着一隻手正穿梭于龍弧噴射而出的岩漿之中。他本是并無反對沐夕之意,但微微勾起的指尖卻還是因着西夂的阻撓而頓住了。他側過身,似是等着什麼。
沐夕手中的竹鞭時起時落。于狂風之中道:“前輩定然已是猜出了我的身份,但無論你們想如何處置我,那都是之後的事情。而在這之前先解決了這龍弧才是重中之重。雖說以我如今的魂力還無法将這黑水幽冥陣發揮到最大化,但隻要前輩能夠将它引入其中,再設下結界,使得它掙脫不出,我定會想盡辦法控制它的心神。雖然無法做到将它重新封印,但也唯有試着讓它沉睡。縱是千難萬難,但萬死不辭。”
沐夕自是早就做好了打算,雖說此刻因澤利爾的加入,戰局有所改觀。但誰都清楚得很,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便是最終他們能夠将龍弧重傷,但澤利爾會怎樣他不知道,可他沐夕亦是會魂力耗盡。
若到了那般田地,他的生死可就由不得他了。
雖說澤利爾與骸音因龍弧的因素還并未對他動手,但對他的仇視卻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他絕不能将自己與西夂姞聆們的命交到他們的手裡。既是自古以強者為尊,那他便隻能賭上一把,或者還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
似乎很滿意于沐夕的回答,澤利爾背在身後的手猛然聚攏,于是處于腥風血雨的龍弧龍身突然一僵,竟是再一次被千萬縷風所禁锢。
伸出手,澤利爾十分利落地做出了下壓之狀。強烈的威壓便猶如巨大的岩石般壓迫着龍弧逐漸靠攏于地面。
“澤利爾,你敢!這下面可是一潭死水。既能夠将人拉入深淵,亦能夠使人化為粉末。小東西他可是第一次布這陣,你若再設個結界在這上面,稍有差池那可是沒人能夠救得了他!”
背後的黑翼呼呼作響,西夂靠向澤利爾,自他的獸臉處是從未有過的擔驚:“澤利爾,我知道你早就想殺了我們,但你别忘了,他是血國人,龍弧若是吃了他,我們誰也别想逃脫。别說是這小小的骸獸村,整個魂術大陸都别想再安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