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夂摸了摸頭,鏡中之人也摸了摸頭。他們模樣清晰,除了眸色之外,倒當真是與他一般無二。
然而西夂又将身子側向了另一邊。不知是何時,與他的另一側竟是也毫不隐藏地現出了一面同樣的鏡子來。兩面鏡子将他擠在中間,每一面鏡中都不止一人。裡面人影灼灼,皆與他面面相觑,仿若無數個鬼影,說不出的詭異。
鳳陽斂了面上的笑容,沉聲道:“你竟還是個聰明的,竟還能察覺出這鏡花水月本就是兩面鏡子。但即便你早就察覺出,那又能怎樣。這兩面鏡子相輔相成,相互折射,繼而便會在肉眼不可見的地方無限地循環,出現無數個影像,而這些影像皆是無數個你。叫你躲不開,逃不掉,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夠堅持多久。”
說着他手起而落。便見鏡中的人影瞳孔皆是猛然一縮,手中長羽如劍,蓦地動了起來,随之數不盡的攻擊從四面八方向着西夂圍剿而來。
西夂不滿道:“我既已經察覺,難道就不該有個應對之策?而且,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躲不開逃不掉?”
其實要說西夂是如何察覺出他身後還有一面并未顯現的鏡面,倒是也不難。隻需按常理來辨。一面鏡子若與人的正臉相對,照出的自然也該是正臉才對,而它映出的卻是他的背影。便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鏡面映出的其實是他身後另一面鏡子的影像。
而此刻西夂側身而立,與他兩旁的鏡面互相折射,所映照出的便是無數個影像。而這無數個影像如今正各持着手中的長羽,将真正的西夂困于其中,逐漸逼近……
西夂若當真躲閃不開,或是無力抵擋,下場已是顯而易見。
然而鳳陽怎麼都沒想到,都到了此時此刻,西夂卻并未慌張不說,反而還有心情挑釁自己。他深吸口氣,心頭的那股不好的預感越加強烈。他索性并不作答,手中水流湧動,操控着鏡中之人,直取西夂的要害。
但該來的還是來了,毫無預兆,西夂的身影就那般在所有攻擊即将落下之時,蓦地消失在了原地……
“……”鳳陽面上的肌肉猛然一抽。而環顧四周,他依舊沒有看到西夂的身影,不覺全身都怒到顫抖起來。
屢試不爽,其實要說以他的魂力即便是在這整個魂術大陸上卻也可稱為半個強者,但此刻他卻被一個魂獸如此戲耍。焉能不忿,焉能不怒。
而他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在西夂的身上嘗到了一種挫敗與危機感。而一個萬年魂獸擁有超乎尋常的高超魂力并不奇怪,奇怪的卻是他竟能夠從他的鏡花水月中逃脫,這該是有多麼敏銳的洞察力和恐怖的應對之策。而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鳳陽喉頭滾動,手中的流水“噗!”的一聲,被捏得四散開來。這簡直就是對他莫大的侮辱。
然而,還未待他發洩完,卻突然聽到金沙驚道:“鳳陽,身後”
“轟隆!”似有一聲驚雷與空中炸響,有一股強勁的魂力自他的身後洶湧而來。他迅速地轉過身,隻是魂力尚未來得及全部湧出,便已與西夂手中巨大的羽毛相撞在了一起。
“砰!”的一聲,毫無防備,鳳陽被逼退數步。
“想什麼呢?老子在這裡!”西夂的臉近在咫尺,身後攜着飛雪,眉心漆黑的長角一路蔓延而上,眼中則戾氣橫生,多了一抹殺意。
“你是如何擺脫我鏡花水月的!”鳳陽将牙咬得吱吱作響。
西夂撇嘴,與他近身過了兩招,方才拉開距離,皮笑肉不笑道:“什麼無形,于我而言在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是無色無味的,也沒有什麼是摸不到又觸不到的。你所謂的鏡中花水中月,說白了不過是一個虛無的領域而已,而你以為……就你會嘛!”
“什麼叫就我會?難道你也……”似終于察覺到了什麼,鳳陽眼神微瞪。而不知是何時,與他的視野中竟已是一片雪白。白色的山巒,白色的叢林,白色的天空,一切都是白色的。而不遠處的兩面鏡子卻也仿佛披了一層雪白的棉衣般,盡管于微風中傲然而立,鏡面之中卻已是空空如也。
“雪域”西夂抱着雙臂道。
而雪域顧名思義,與鏡花水月一般是由一個特殊功法所施展而出的虛構領域,亦可稱為無形之鏡。也就是說,他是在一定的範圍之内開創出的另一個空間。以眼為媒,入眼者皆會被拉入其中,從而看到另一種影像。而這種影像既不是幻覺,卻也不是心魔,卻時虛時實,亦是可攻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