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九點,愈發保守的市場迎來了一條意外的消息,“勵榮資本”向外公告,其下屬一控股子公司成功進入“遠舶中國”并購最終輪,勵榮資本核心團隊将接管剩餘工作,全力準備下周五的終輪談判。
勵榮資本是勵榮集團負責對外投資的全資子公司,起初隻有黎越洋大學時自己嘗試投資的小資金池,後來合并了勵榮集團已有的投資部門,獨立出來成立了一家公司。
它是黎越洋最引以為傲的闆塊,勵榮集團的輝煌龐大多依賴于祖輩蔭蔽,需要做的是保持,增長空間其實有限,而勵榮資本的滾滾回報才是黎越洋真正發揮商人本色與無限才能的地方。
十年不到的時間,伴随着國内市場環境的劇烈變化,勵榮資本領投出幾十家中美港股上市的互聯網、科技、智能制造、醫藥等行業公司,當今國内叫得出名字的公司多多少少都曾直接或間接地被其關照過,黎越洋在純粹資本市場的“大佬”地位便是從這裡開始。
勵榮資本的公告無疑是高調向市場及遠舶表明,黎越洋看上遠舶了。
實際上,被黎越洋看上或是成功“賣身”給黎越洋,在業界是一件幸運的好事,這意味着公司潛力巨大,隻要經黎越洋的手進行一番調整便要乘風而上,成為行業标杆或隐形冠軍。
黎越洋不再隐藏自己,也不再顧忌任何,高調宣布,直取要害。
北京辦公室詢問内幕消息的電話一刻不停歇,黎越洋本人卻在上海酒店附近的北外灘跑步。
她昨晚失眠,淩晨四點時給李桐發了消息,決定由勵榮資本直接出面組織遠舶的并購,借不了Sara内部的力量,她要借的便是輿論力量,黎越洋想讓遠舶明白,中國的資本市場繞不開她黎越洋。
李桐早上醒來看到消息,無奈地歎了口氣,坐最早的一班高鐵回北京處理這一大變化了。
黎越洋留在上海的這一上午,是因為卓曼。
她自認為在遠舶的并購上對卓曼已經仁至義盡,甚至公開勵榮資本,也考慮到恰好能夠給卓曼一個台階,因為任何一個人輸給勵榮都很正常,卓曼自然也可以得到徐家内部的寬諒。
萬事考慮周全,事務安排妥當,黎越洋沿着蘇州河慢跑,她在思考,自己跑慢一點會怎麼樣。
三月天涼,即使跑了許久,也不過微微出汗,黎越洋終于停下,站在河邊的扶手旁平緩呼吸。
昨夜給李桐發完最終的決定,她終于能夠淺淺睡一會兒,然後她夢到了卓曼。
她夢到她們一起在北外灘邊跑步,卓曼跑得快些,總是回頭确認她是否跟在身後,黎越洋想加快速度,跑到卓曼的身邊,卻怎麼也追不上。
卓曼跑得越來越遠,漸漸不再回頭查看黎越洋,仿佛忘了這個人似的。
黎越洋看着她自顧自的背影,隻覺和她生命裡那些離開的人一樣,無知無覺地一點點消失不見。
黎越洋的步子慢下來,最後停在了原地,隻努力用眼睛和大腦牢記這個人。
黎越洋常年出差,住過很多很多酒店,有時早晨醒來,會生起不知身在何地的短暫迷茫,而這樣的迷茫随着年歲的增長越來越少,她要保持清晰,要迅速抓住思緒,要在醒來的第一秒進入一天的奔忙。
可是這一天早晨醒來,她久違地産生了恍惚與怅然的感覺。
她帶着一份怅然走到了夢裡的地方,最終在平緩的呼吸裡明白了一個很簡單的答案:她跑慢了,見不到曼曼。
想清楚這點,黎越洋先是仰頭輕笑,接着又垂下頭苦笑。
春風拂面,空氣清新,沒有一點兒大海的味道。
人們常說,愛情是奢侈品,早已實現奢侈品自由的黎越洋覺得,愛情确實是奢侈品,但也是消耗品,它的貨币是勇氣、信心與成長。
如果一個人在過去的購買中破産,那麼她要攢很久很久才有資格考慮下一次購買。
而富裕如黎越洋,如今也有了想要卻無法承受的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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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Sara談得順利,結束的太晚,又喝了不少,卓曼和呂雲就地在Sara下榻的酒店定了兩間房。
勵榮資本的公告發出後十分鐘,呂雲才從項目組最早起床的成員那兒收到電話,她昨晚也喝了不少,正是腦袋疼的時候,聽到這消息,簡單洗漱後便去等卓曼起床。
卓曼比她收到消息的早,孫有儀在第一時間打來電話,上來就是一頓訓:“你看看,把人逼得切大号了。”
床品符合卓大小姐的要求時,她喜歡裸睡,将孫有儀的電話免提,卓曼裹着被子坐起來查看她發來的勵榮資本公告鍊接。
直到裸露的肩膀感到寒意,卓曼才輕聲回孫有儀:“知道了,先挂了。”
孫有儀隻覺卓曼把一手好牌打爛了,這是最危險的局面,與黎越洋正面對擂,是成是敗都要被推到峰尖浪口。
挂斷電話,卓曼将手機扔到一邊的枕頭上,回憶起昨晚黎越洋的那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