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兆滿常年說粵語和英語,又因為與大陸的往來不多,普通話實在一般,李桐聽着總覺得費勁,幾乎要請人說英語了。
黎越洋老神在在地坐在沙發上,偏偏不提切換語言的事,一向體面的氣度也消失了,仿佛看不出梁兆滿語言不方便的樣子,見人繞彎子不說正事兒也不着急,隻偶爾點點頭。
實木雙開門的隔音效果極好,外面的吵鬧傳不進來絲毫,但架不住梁兆滿是今日的東道主,不過十幾分鐘,已經有兩人來敲過門了。
黎越洋不急,梁兆滿倒是在這壓抑的氛圍與外面的催促下煩躁了起來,門再一次被敲響,梁兆滿昂起頭直接對外用粵語罵了句髒話外加一串不知道是什麼的話,敲門聲立時消失。
黎越洋挑了挑眉,真像是來祝生日快樂似的,替人解圍道:“您有事忙,我們坐一會兒就走。”
梁兆滿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她面色平和,氣度從容,一切都無所求的樣子,要不是自己在大陸的生意已經滅絕,梁兆滿真要信了她的鬼話了:“我這個普通話繞彎子也費勁,開門見山,你想要什麼?”
按理說,梁兆滿當年能夠搶得過哥哥們,這麼多年也執掌着偌大一個企業,多少應當是有些城府的,卻沒想到如此莽撞直接。
黎越洋在商場上最不怕聲音大的對手,從前沒有和梁兆滿交過手,真正接觸下來,發現不過如此。
“雲天碼頭。”她輕聲道。
就像很多人難忘第一個訂單一樣,梁兆滿也難忘這個幫助自己取勝的碼頭,他終于明白黎越洋為什麼針對自己,隻是他沒辦法回應她了,“雲天碼頭不在我手上很多年。”
“我知道,”黎越洋從善如流地接住,“因為在我手上。”
梁兆滿看不懂了。
黎越洋反客為主,請他喝茶:“别急,飲茶。”
黎越洋娓娓道來:“花了不少錢,沒有當初梁總從我母親那裡買得便宜。”
梁兆滿的眼皮在跳,并不敢搭話。
“我呢,也想體驗體驗梁總當年的感覺,一塊錢買碼頭,應該還不錯。”
李桐适時打開包,遞出兩份文件,一份高于市場價的賣出合同,一份1元的買入合同。
黎越洋将兩份文件分别推到梁兆滿的面前:“兩份都簽了,從此兩清。”
梁兆滿粗略翻了翻,看明白後氣得發抖,黎越洋這做派和強賣強買的搶劫無異,偏偏她還表現出一副禮貌的樣子,梁兆滿壓住火氣:“如果我不簽呢?”
黎越洋笑,并不回答後果,隻淡淡給人選擇:“一個月時間,您可以到時候再重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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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門打開,黎越洋率先出門。
小林是梁兆滿的半個助理與半個管家,見黎越洋在,便用普通話彙報:“梁總,外面有位女士,沒有請柬,”他微微擡頭看向黎越洋,“說是黎總的朋友,我來确認。”
黎越洋心裡微驚,能在此刻出現在此地的“朋友”,除了卓曼再難是其他人,她佯裝淡定,應下聲來:“人現在在哪裡?”
林管家是個人精,看人的穿着氣質便猜到多半真是黎總的朋友,但職責所在又不敢冒然應下,便折中将人請到了院子裡,卻又不進大廳,也算沒有怠慢:“就在前院。”
梁兆滿經過剛剛的交談早已耐心盡失,也知道黎越洋用心險惡,哪裡還有心思真的好好招待她和她的朋友,便也敷衍道:“該說的已經說清楚了,黎總恐怕也不想留下來吃口蛋糕了,”又暗示小林,“隻是這個點幾輛車都出去了,隻能在前院等會兒了。”
說完也沒有要去前廳的意思,更像是要回書房,連送黎越洋一程都不願意了。
李桐一向非常注重商業禮儀,此時竟也被梁兆滿的小家子氣驚訝到擡頭多看了他一眼,哪有人派車接人,不派車送人,在這麼點小事兒上計較回場子,實在不像是個有教養的家族做派。
戶外寒冷,她剛剛在後院草坪上還提醒梁兆滿黎越洋穿的鞋子不方便,他這會兒卻故意把人丢在院子裡冷着,更是想在黎越洋的“朋友”面前踩踩她的面子。
李桐幾乎要氣笑了,立刻對着黎越洋請示,不再把梁兆滿放在眼裡:“黎總,我們的車就在門口,随時待命,現在回去嗎?”
黎越洋波瀾不驚,像是聽不懂似的笑道:“蛋糕還是要吃的,再等等吧。”又對梁兆滿笑,“梁總先忙,我去看看朋友。晚上也不用費心安排車了。”
她對着林管家微微伸手,請他帶路,又最後偏頭留了句:“我向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