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開門呢,聽到這話的石頭娘就氣的敲着桌子梆梆梆的響,“去去去,半大小子餓死老子,一天到晚就記着吃吃吃!”
今天忙活了一天,雖然比之前下地的時候輕快多了,但是習慣了一文錢掰成兩瓣花,每次上工賺的錢都存起來是不能動的。
她還指望着也和那些新來的小娘子一樣,能夠把這個家庭宿舍買下來,這樣他們家也算是徹底在工廠裡落腳了。
這個小型宿舍原來是一室兩廳的結構,但是因為石頭年紀也大了,男女七歲不同席,不好再叫兩姐弟一個房間。
想着就把兩個房間分出去給孩子,他們自己在客廳的位置又重新用一塊家裡的舊床單隔了一個小房間出來,收拾的很整潔。
客廳的位置也跟着縮小了很多,勉強能夠放下一桌人一起吃飯用的桌子和一個簡易的竈台。
陽台那邊也是細細窄窄的,拴着的兩根晾衣繩上還曬着剛剛從洗衣房拿回來的衣服和床單。
桌上擺着的幾罐子自制的小腌菜,她轉過身來和陳三歎氣,“真是的,一碗牛肉面頂多也就那麼五六片牛肉,一碗就要賣八元,明明那有煎蛋的陽春面才賣兩元。這一碗牛肉面我們都可以去吃四碗陽春面了。這辛辛苦苦上工一天的工錢,到手還沒捂熱呢,就要花去一半了。”
“你看看,這孩子就不是過日子的人呢!”
就算是真的饞肉吃了,等她哪天有空了的時候,再去雜貨店裡面買一點肉,回來切一切,做碗肉絲面吃吃也是一樣的嘛。
“店裡面賣的半斤豬肉也才兩元錢,這半斤肉都夠給我們一家做四碗肉絲面了,八塊錢就是兩斤,不比直接拿去買一碗那麼貴的牛肉面吃的肉多?”
努力捍衛自己吃牛肉面權力的陳石頭,雖然沒理,卻依舊梗着個脖子,帶着點委屈的意味,“那可是牛肉!”
想了半天,陳三才算清這筆帳的,暗笑石頭娘認字半天記不住幾個,算起錢來倒是飛快。看了看委屈巴巴的孩子,他壓低了聲音說:“家裡你我都在上工呢,再退一步說,就算沒有了錢,這不是還能去食堂吃嘛。”
“難道你也不想嘗嘗看牛肉的滋味?”
以前村裡倒是有一頭老黃牛,但那可是種地開荒的一把好手,别說是想要吃它的肉了,就算是它想吃你的肉,沒準你都要擡手上去讓它啃兩口。
“就算是買了一碗牛肉面回來,我們一家四口,還不知道能不能一人分上兩口呢。”石頭娘沒好氣的白了陳三一眼,忍不住拿來了自己的雞毛撣子,“你别慣着孩子啊!”
“娘!這不今天是我的生辰嘛!食堂也不是天天都有賣牛肉面的,你就當這個是長壽面,就給我買一碗牛肉面吧!”
沒等陳石頭繼續哀嚎,一扭頭就看見自家大姐陳春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過來了,手上還扯着一根擀面杖,見他看過來,就猛地一下敲在大門上。
這大力的一下,擀面杖紋絲不動,心疼的娘又不停念叨着去看大門,是不是被擀面杖給捶扁了,一時也顧不上自己手上拿着的雞毛撣子了。
大門咣當撞在牆上,彈了幾彈,看着氣勢洶洶的姐姐,原本還在争取着的陳石頭也默默的縮起了脖子。“姐,你咋回來了?”
“我咋回來了?你不知道?”
“……姐,我今天生辰呢。”陳石頭看着大姐手上拿着的那根又粗又長的擀面杖,努力想要喚起一點姐弟情誼。
轉過頭,還想要向娘拉點票,就看見剛剛還拿着雞毛撣子的娘,看門,看牆,就是不看他。
……
“爹?”别眼睜睜看着我挨打吧,求您了。
“算了春花,”陳三試圖打圓場,在陳石頭希冀的眼神中,把大姐手中的擀面杖換成了家裡的雞毛撣子,“要不還是用這個打吧,用擀面杖打人會出人命的。”
“……”
爹,您可真是我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