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AI,正式的名稱應該是陪伴機器人。人類和AI不一樣,不依靠工具不可能直接通過數據通道與其他人交流,人類也有更高層次的感情陪伴需求。機器人曾做成和人類相同的模樣,最開始用于陪伴喪失親屬的人,替代他們的親人。之前發現的小陳就是那樣的機器人。而後随着市場擴大,應用于多個領域。比如開始陪伴孤獨的人,成為他們的感情慰藉,比如成為專業看護,除了照顧他們起居還給他們心靈上的安慰,當然也不乏被黑色産業濫用。要實現治愈心靈的作用,他們就要表現得像是真人一樣。随着材質技術的革新,從四肢五官到皮膚,在外形上很難看出他們和真人的區别。甚至在AI平權運動前,不少仿生AI還被寫入讓他們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人的代碼,從而讓他們相信自己是人類而不是AI,小陳被摧毀前顯然就是這種反應。
“早期的陪伴機器人主人去世後就要被銷毀,如果是後期的機器人啟動後就要聯網……如果他們存在的話,會不會存在一種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電力已經恢複了,互聯網也已經恢複了。”
我轉過頭來看昊,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這讓我有些尴尬,因為正在等他反駁我的觀點。
“要我說的話也不是這種可能性。畢竟如果真的有電的話,什麼可能性都無法排除。不,應該說這種可能性還挺高的。”
真的沒有反駁我這種推測的理由嗎?這下心裡就不僅是尴尬了,而是帶些恐懼。WI-FI發明後數據就可以通過空氣中的波能無線傳播。我現在能做的就隻有重新拿起望遠鏡來觀察。阿吉給的望遠鏡,精度還真是不一般。雖然缺了夜視的功能,但還好還在月中月光明亮,所以能看到不少角度。
仔細觀察的話,還能看到教室的玻璃。教室裡的場景雖然隻能看到窗邊一角,但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對了,和我夢中出現的教室一模一樣。雖然說大多數的學校教室都是一種布局,但細節處卻因為學生的不同不可能相同。
比如那個掉落在角落的書包,和我夢裡見過那個卡通圖案一模一樣。從那個角落,我的意識似乎能站到那個教室面前,通過玻璃往裡面察看。統一型号但不整齊擺放着的桌椅,寫着預防傳染病小知識的黑闆報。還有——
一張臉忽然出現在了跟前,圓圓的臉蛋因為貼玻璃貼得太緊而有些變形,在玻璃上形成了詭異的怪臉。
我吓得忍不住往後仰,這會兒才回過神來自己并沒有在教室邊上。
“怎麼了?發現什麼了嗎?”
昊說着拿起我不小心扔下的望遠鏡看了起來。
“孩……小孩子……”
“小孩子?哪個位置?”
就……就那個教室……可既然是學校,整個學校裡便都是教室,我也不知道剛剛是哪個教室。又或者有些不對,縱是高精度的望遠鏡能看得更清楚,但也不可能用這個角度觀察。
“你在哪個方位看到小孩子了?我怎麼找不到。”
“不……不……好像是我精神恍惚了。”
為了确認,我又拿過望遠鏡來看。依稀記得剛剛那個教室位置,但卻什麼都沒有。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休息吧。”
“诶?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好的望遠鏡,不繼續觀察了嗎?”
“該看的這兩天晚上不都看了嗎?一點光都沒有,更沒有什麼所謂的怪人。”
“但被襲擊者追趕的那天,我們的确看到學校裡閃着光了吧?還有那個亮着的密碼鎖。”
“說實在的,那天被忽然而來的漲潮沖落後,我也一度窒息,多虧了地鐵站的落差我們才沒被水沖走。所以我們兩個所謂看到的到底是真實發生的還是意識迷糊類似夢的臆想我也說不準。”
“如果是昏迷後的臆夢,怎麼可能兩個人會夢到一樣的内容?”
“或許是意識裡的素材一樣。”原本為了觀察學校而趴着的身子這會兒坐了起來,“雖然夢的素材來自前意識,但難免會扭曲産生些奇怪的聯系。我猜會出現這種意象的原因是我們看到了那個!”
昊指了指不遠處,他手指的方向是江南城的更深處。那邊塌地更細碎的地方一些藍綠色的幽光正在閃爍。我連忙用望遠鏡觀察那個地方,雖然是藍綠色,但卻是火焰的形狀。那團火還不小,似乎有往外蔓延的趨勢。不過奇怪的是還有火光飛舞到天空中。
“是什麼化學氣體爆炸燃燒了嗎?火是不是有可能會蔓延到城裡來?我們是不是要通知城裡的人?”
“是磷火,這個中學時學過,你應該還記得吧?”
這種常識倒的确還留存在我的腦海中。因為屍體腐爛分解出磷化氫,自燃後形成的火焰。在古代也被人誤解為鬼提燈。
“這座城市的上百萬人,很多都聚集在這個高密度的住宅區裡。以前現代文明的時候去世的人集中火葬,所以很少見到這種場景。”
也是,這片城市建築的廢墟之下,可是成千上萬具沒來得及逃跑的人的屍體。想到這個,心也不禁燃起一些恐懼。
不過這也解釋通了我們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磷火的綠光和大多數密碼鎖的呼吸燈相近,而一看到磷火就很容易讓人想到鬼神。在那樣的經曆後做這樣的夢,素材和加工都很明确,更何況就像昊說的,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沒有皮膚的人。
“等等,昊!你看那裡!”我把望遠鏡讓給他。江的上遊,一個豔紅的燈火正在快速沿着河灘移動,不管是顔色還是路線絕對不是磷火而是人提的燈火。
昊轉動着調整精度,不久後他說:“是襲擊者。”
“襲擊者?他不是很久沒來城裡了嗎?之前追着我們跑最後也沒來城裡,他這次又是什麼打算?”
“我怎麼知道?不過上次追着我們是白天,現在可是晚上。”
也是,縱使那人身材高大還有怪力,但畢竟懂得寡不敵衆的道理,所以之前的襲擊也都選擇在大家都歸家的晚上。“他是想要重新恢複攻擊嗎?”
“不知道。你還記得阿吉的口哨吧?你留在這裡觀察他的位置,然後通過口哨聲告訴我他的位置。我去攔截他。”
“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攔住他?”
“槍,今天槍有帶着嗎?”
因為連續幾日都沒有拿槍出來的必要,害怕出危險的我把它留在了家裡。
“我知道了,我會先去家裡取槍,順便叫上夜間的打更人。不管出什麼事,都留在這裡不要亂走。很快我會安排人來與你彙合的。”不等我答應,昊就從天台的欄杆上跳到了山坡的小路,然後跑向了山腳的方向。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拿起望遠鏡再搜索河灘,可是這會兒卻見不到一點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