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有電鋸在腦袋裡鑽。
就像是連續打了三天三夜的電子遊戲。
“你深潛已經超過八個小時啦,是打算一口氣潛完嗎?”拉爾抱臂站在一邊,看着白發少女艱難起身,“看來你分到的那段是近期的記憶,所以又長又詳細。不過分工已經定下了,所以沒辦法再幫你做切割,分給其他人。接下來你可有得忙了。”
莫妮卡對他莫名的幸災樂禍感到困惑:“?”
拉爾揉了揉自己的棕色卷發,打了個哈欠:“意思就是,這個任務目前落在你肩上了。”
莫妮卡對此倒是沒什麼感覺,秦為傾是指揮官,拉爾又有别的技術任務要忙,另外兩個在醫院,她辛苦一點是應該的。
見莫妮卡從醒來就沒怎麼說話,拉爾撇撇嘴,給她遞了一杯姜汁可樂:
“提提神。”
對于拉爾遞過來的飲料,莫妮卡十二萬分的警惕:
“加了什麼?”
“就普通的可樂。”
拉爾聳聳肩,又在莫妮卡無聲的盯視下,補充了一句:
“好吧,加了點馬黛茶。”
這是一種替代咖啡因的物質,莫妮卡不了解,但也知道,肯定有強效提神作用。
“不太累。”
她婉拒了。
“你看上去精神不振,真的不需要?”拉爾極力推銷。
“我晚上會按時睡覺。”莫妮卡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到晚七點了。她從中午十一點就開始深潛,到現在,饑腸辘辘。
她打算吃個飯,稍作消化就睡覺。
起身前往食堂前,她不忘提醒拉爾一句:
“指揮官給你定下的作息是朝六晚九。你還有兩個小時。”
拉爾臉色一僵,輕輕啧了一聲。
看樣子如果不是她的提醒,他今晚也打算通宵。
莫妮卡歪頭想到一件事:
“睡覺之前,我會遵從指揮官的命令,卸掉你的終端。”
拉爾的臉色迅速灰敗下去。
就像是要被沒收手機的小學生。
……
吃完飯,七點半。莫妮卡打算去醫院看望一下兩名隊友。
走到Q和林司青的病房外,聽到裡面傳來隐約的談話聲。她沒有聽人牆角的興趣,直接伸手敲門。
裡面在聽到敲門聲後,寂靜了幾秒,随即傳來Q沉穩的聲音:
“請進。”
莫妮卡推門進去,卻看到傷勢明顯更嚴重的Q,坐在林司青床邊,正在給對方換藥。
難兄難弟都沒人照管,看上去有點慘。
她的紅眸定定地看了二人幾秒,才反手關上門:
“沒有護士嗎?”
Q不是專業護士,包紮的時候顯然弄疼了林司青,後者臉色煞白,艱難地咬牙道:
“有病房分配給罪民,已經是指揮官協商之後的結果了。”
莫妮卡的眼睛緩緩睜大,伴着她驚詫的神情,Q補充道:
“本來,出了重症病房,我們就該離開醫院。是秦指揮官擔心我們傷勢惡化,才協調讓我們留在這裡。”
“就因為你是罪民?”
莫妮卡起初也許并不将Q看作同伴,但在經曆了黑島研究所的生死之後,她對這名危急關頭十分可靠的隊友,也升起了一絲半縷的回護之情。
Q垂着眼,将林司青的繃帶繞上最後一圈,打了個結,沒說話。
莫妮卡又看向林司青:“那你呢?你又不是——”
她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林司青的鎖骨間。
那裡本來是空無一物的,此時卻因為他還發着低燒,肌膚發燙,因此隐隐浮現出了一個淺灰色的G字樣。
烙印被一層一層洗掉,又在此時,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
林司青見她視線落在那處,苦笑一聲,将領口往上提了提,語氣裡帶了些卑微:
“這件事,沒多少人知道。拜托你保密。”
按照規定,罪民進入政府機構工作已經是破例,進入奈落小隊更是從無先例。
林司青是怎麼進來的!?
莫妮卡抿着唇,在原地僵立半晌,最後,低頭從随身的戰術包裡掏出三張兌換票,生硬地拍在病房的床頭櫃上:
“聽拉爾說你們的藥品份額不夠,這是我的,你們拿去用。Q,第三張是上次刺傷你的賠償。”
說完,不等二人有反應,就匆匆轉身,消失在了門外。
莫妮卡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兩名隊友,竟都是罪民。
醫院外不遠處,就是一片甯靜的墓地。
墓地被一片常青灌木包圍着,間或栽種着不少喜陰的八角金盤。
莫妮卡鬼使神差地向裡走去。
記憶有些生疏,她順着一塊塊墓碑,一個個找過去。
幹燥的風吹過,她駐足,視線停留在了眼前的兩塊墓碑上。
——沃德夫婦在此長眠。
二人共用同一個墓志銘。
——為了灰人自由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