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潛中,第三區。
新歌挂上U網的第一日,點贊破千。
愛麗絲趴在紫色圓床上滾來滾去,尖銳爆鳴:
“啊啊啊,有好多粉絲說喜歡我們的歌!我們要火了,派翠西亞!今天一天有十幾條評論呢!”
派翠西亞沒有聽到。
她在低頭伏案寫譜,金色發絲柔順地垂落肩頭,腦袋上扣着個毛茸茸的粉色絨毛耳罩,隔絕了噪音,也擋住了左耳的殘缺。
耳罩上刻着“Z.F”的logo,是價值上萬新元的奢侈品——
愛麗絲送給派翠西亞的、慶祝組合成立的禮物。
S9組合的隐隐蹿紅,說明了一件事:
才華是藏不住的,即使它被深埋第三區這片被抛棄的貧民窟,躲躲藏藏了十六年,但,實際上,它在等的,隻有那一陣東風,直上雲霄,好叫這片天空之下的所有人都能看到。
無論貧富貴賤,無論種族地域,音樂都是共通的。
歌詞聽不懂還有旋律,旋律參不透還有情感。
派翠西亞搞定了旋律,愛麗絲搞定了情感。
她們頭挨着頭,一個字一個字地修改後,也搞定了歌詞。
第一首歌的誕生,就是在這個氣氛奇怪的小旅館房間裡。
良好的隔音效果造就了天然的錄歌棚。
愛麗絲抱着新買的吉他,吉他護闆上貼着肥啾吉祥物可愛貼,左腳輕快地打着節拍,邊彈邊唱道:
“紫蘇,香草和蜂蜜酒,芭樂,黑李和葡萄柚,邀我心上人,攜手共遊……”
這是一首試水之作,也是派翠西亞存稿裡質量中上的一篇。
收獲的成績已然不俗。
觀衆打賞了一百新元,這是她們靠自己賺到的第一桶金。
兩名女孩拿去買了小蛋糕,愛麗絲甚至還提議去買酒。
派翠西亞瞪圓了眼睛:
“你十六歲,我也十六歲,可是法律規定二十歲才能飲酒!”
愛麗絲擠擠眼睛:“這裡是第三區,可沒有十六歲的小孩子。”
派翠西亞看了看對方的相貌,又想了想自己的相貌,堅定搖頭。
第三區沒有十六歲的女孩子不假,可瞎子也不是到處都是。
架不住愛麗絲軟磨硬泡,終于讓她陪着走進酒吧。
那正是她們相遇的ocean酒吧,吧台裡的調酒師,一身西裝馬甲松松垮垮,百無聊賴地擦着桌子,整個人的氣質和招牌霓虹燈一樣半死不活,掀起眼皮看到對方,露出狐疑神色。
愛麗絲強作鎮定,大搖大擺走到吧台前,和派翠西亞頭挨着頭,小聲嘀咕了片刻後,老道熟練地點單:
“一杯瑪格麗特,一杯莫吉托。”
調酒師懶散道:“先付賬。”
愛麗絲豪氣地掏出自己的小挎包,掏出鈔票拍在了吧台上:
“夠了嗎?”
今日打賞獲得101.5新元,消費468新元。
淨虧366.5新元。
愛麗絲還是覺得很值。
酒吧裡零零散散坐着三五個客人,在她往吧台上拍鈔票的時候,視線就若有似無地聚了過來。
可惜兩名少女都涉世未深,将那些目光解讀成羨慕或者好奇。
好在她們還不是完全的白癡,知道兩個女孩子在酒吧喝醉不太合适——沒人架她們回去。
于是兩小時後,一人留了一半醉意,互相攙扶着,晃出酒吧往旅館走去。
缤紛霓虹燈已經熄滅大半,小巷陰森,暗藏兇險。
她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晚歸路上,隻聽身後傳來急速靠近的腳步聲。
愛麗絲的大腦首先一激靈,第一反應是抓她的人又來了!
畢竟她在網上PO出了自己唱歌的視頻,雖然不知道哥哥用了什麼辦法,但對方确實定位到了她!
愛麗絲下意識推開派翠西亞,剛要回神,就感覺身上一痛,挎包被人扯落,再擡頭時,隻看見一個奔逃的黑影,即将消失在夜色中。
“喂!”愛麗絲氣極,拔腿要去追,被派翠西亞攔住了。
派翠西亞努力晃了晃腦袋,大着舌頭道:
“我們……喝醉了,危險。先回去。”
愛麗絲叫道:“那是我全部的零花錢!”
派翠西亞雖然不怎麼出門,但她也是看了許多關于第三區治安混亂,搶劫案由于失主的死纏爛打,惡化成殺人案的例子……
她謹慎地拉緊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愛麗絲。
愛麗絲的酒醒了大半,想破口大罵,但她高貴的教養并沒有教會她,在街頭被搶錢包時,要如何罵人。
最終,兩個女孩隻能醉醺醺地帶着沮喪,腳步沉重地返回了小旅館。
好在,提前交了一個月的租金。
搶了挎包的男人在五百米開外,停下腳步,恭敬地将挎包雙手奉上,遞到一輛黑色流線型豪車窗邊。
窗戶打開,一隻保養得宜、指甲修剪整齊的男人手掌伸了出來,将挎包攥入手中。
夜色中,一雙狐狸眼反射着零碎霓虹燈,細碎陸離的光。
“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