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網的賬号,遭遇了限流。
第一天的一百新元打賞,讓她們覺得掙錢就是這麼輕輕松松的事情,因此早早地就将打賞花了個精光。
等過了一周,她們才回過味來。
一周裡,零零散散隻賺了三塊八毛,她們能活到現在,靠的還是訂的旅館房間裡,附贈的早餐套餐。
錢難賺,翔難吃,正是這個道理。
餓着肚子的二人試過上傳新的歌曲,但連賬号狀态都變成了異常。
等她們開始埋頭找原因,自查賬号,才發現被舉報了。
愛麗絲咬牙切齒地和U網客服通話:
“我們沒有任何違反平台規定的地方!這一定是惡意舉報!”
客服隻用公式化的态度解釋:
“是這樣的,有用戶舉報你們的作品涉及低俗、黃色信息,請盡快自查作品内容,以便恢複賬号狀态……”
愛麗絲急得腦門滲出細汗,連臉上雀斑都似乎加深了幾許:
“我們發的都是正常視頻!”
客服的回答依舊千篇一律:“是這樣的呢,我們這裡确實接到了舉報,而且後台審核也給出了高危的意見……”
見講不通,愛麗絲忿忿挂了通訊,将手表形狀的終端塞回派翠西亞手中:
“一定是有同行惡意舉報!”
派翠西亞眉頭微擰,倒是不惱,低頭去看評論區,輕輕“咦”了一聲:
“有評論說,認出了我們錄歌的背景,是一家情趣旅館……”
她頓了頓,真心實意地發問:“情趣旅館是什麼意思?”
愛麗絲頓住,福至心靈,終于明白了所謂“作品涉及低俗、黃色信息”,指的到底是哪門子低俗、哪門子黃色了!
她咬着牙,從床上直挺挺蹦起來,拉住派翠西亞的手腕:
“走!我們找個别的地方錄歌!”
……
遠處鴿子蛋大小的橙黃落日,映在高樓玻璃窗上,反射出刺眼光芒。
兩個餓着肚子的少女并肩走在街巷中,探頭探腦地想找個不被打擾的清淨地錄歌。
愛麗絲背着錄音設備,派翠西亞背着吉他,懷裡抱着譜子。
派翠西亞想起來一茬:“一年前聽說第一區的人要在這附近修個體育館,說是有籃球場、羽毛球場和遊泳池,也許可以跟他們借個場地。”
愛麗絲沮喪地嗅了嗅幾天沒換的裙子衣領:
“借什麼借,我們現在手上的錢哪裡夠租借場地?直接趁閉館,溜進去就行了。”
當二人站在目的地的大門前時,卻發現她們的擔憂是多餘的。
這片說好要建體育館的工地,已經荒廢了。
破破爛爛的路障與路障之間,拉着黃色警示條,已經被路人踩在了泥裡。
擡頭一看體育館,也隻有一扇大門建了半拉,背後是施工到一半的工地廢墟,不設圍欄,大樓骨架像遠古巨獸的屍骸,浸泡在暖洋洋的夕陽光裡。
兩名少女沿着水泥毛坯樓梯,爬到頂層三樓,這裡原本是用作看台,建了個半圓,就再也沒了下文。看台上還堆放着幾個無主的飲料瓶,愛麗絲伸着腦袋看過去,探手去座位後頭拎出來一紮啤酒。
“這東西沒人要,就歸我了!”
愛麗絲大咧咧摳開那一紮沒開封的塑料包裝,從裡面掏了兩聽綠罐啤酒來,拎起一個放在派翠西亞跟前。
派翠西亞學着對方的樣子,一手捏罐身,一手扯拉環,因彈吉他而布着薄繭的手指靈巧至極,輕微的一聲“噗”,就将拉環扯了下來。
愛麗絲那邊,本是想學着劇中人一樣潇灑地開啤酒,潇灑地舉杯慶祝,如今卻漲紅着臉,連第一步都沒法兒完成。
她勁兒太小了。
派翠西亞好脾氣地替她開了,舉起啤酒罐,碰杯:“cheers。”
愛麗絲姿态優雅得如同托着的是價值百萬的名酒,碰杯後抿了一小口——
然後就噴了出來。
啤酒的味道怎麼這麼怪!
又苦又澀!和起泡酒、果酒完全不一樣!
她辣到舌頭,皺着鼻子扇風。
派翠西亞倒是沒那麼金貴的舌頭,隻是皺了皺眉,就咽了下去:
“你一會兒要錄歌,别傷到嗓子,錄完再喝。”
愛麗絲嫌棄地把易拉罐推到一邊:“再也不喝了。”
說着就起身,随手拎起吉他。
為了聽清音樂,派翠西亞将耳罩摘了,熟練地為愛麗絲打光,調整攝像頭。
背後就是燦燦落日,火燒流雲欲燃。
宏大看台上,俯瞰視角,整個第三區盡收眼底,甚至還能隐隐看到遠處第一區的高聳建築。
換個角度,能看到将整個北聯聚居地圍起來的高牆。
以前是為了防止外敵入侵,如今則是為了防止聚居地内部的人民踏出高牆。
——北聯聚居地,如果沒有正當理由,是無法踏出高牆的,如果要離開,必須報備行程,流程大概與辦簽證類似,逾期未歸一律視為黑戶,其家人剝奪一切公民權利。
這是為了防止牆内人才外流,跑到其他聚居地去。
為了避嫌,也因為牆内實在是能夠滿足幾乎所有的生活需求,如今已經很少有人主動申請踏出高牆了,就如同被圈養的牛羊一般,将自己困死此處。
黃昏的風拂過愛麗絲裙角,缱绻繞行。
她站在那裡,背對着落日,鏡頭下的光暈将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内。
愛麗絲輕閉雙眼,深吸一口氣,撥下第一個音符。
少女清亮歌聲伴着低沉吉他音遠行,
“高牆外的風是否也會歌唱,唱那颠倒的海與極光……”
一曲錄畢,她們删除了在情趣旅館錄制的第一首曲子,把這一首《在那地圖未标記的地方》當作正式出道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