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也不好多問,隻是拉着她問:
“我們第二首曲子,你打算出哪個?”
派翠西亞緩緩道出自己想了一路的說辭:
“我打算,新寫曲子。過去的存貨……寫得太差,我現在能寫出更好的作品。”
愛麗絲沒有懷疑,隻是又提了一句:
“我們在這裡的租約要到期了,明天就得搬出去住。我把手上帶着的镯子賣了五十,這附近有五十塊錢能住的旅館嗎?”
派翠西亞驚愕,她喃喃重複:
“你是說,你把十萬塊買的镯子,五十塊就賣了?”
愛麗絲低下頭,有些懊惱:
“我當時其實不想賣了,我知道他們在坑我,但是我一轉身,就被人堵住了。他們把手放在兜裡,我怕有槍……命比較重要。”
派翠西亞立刻明白,她這是遇到黑店了。
第三區的二手回收店并不少,做生意的大多看人下菜碟,愛麗絲這樣一看就是人傻錢多的大肥羊,即使是正規店主看着也會忍不住想宰一把。
黑店店主隻會更過分。
隻能說,她沒遇到其他壞事真是太好了。
派翠西亞把對方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都檢查了一遍,确認無礙,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以後要出門,帶我一起。”
……
第二日,交完房租已經身無分文的二人,搬進了廉價小旅館。
兩張單人床是鐵架的,地闆還是水泥毛坯,窗戶關不緊,衛生間裡滿是水垢……
愛麗絲不用踏進去,就能挑出一堆毛病,站在門口哼哼唧唧半天,有點忍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之前的旅館浴室還有浴缸呢!
這裡隻有橡膠軟管!
派翠西亞也沒過過這樣的苦日子,她已經一整天沒吃飯了,望着燈光下肉眼可見胡亂飛舞的蚊蟲,懷疑今晚就得餓着肚子被當做晚餐。
貧窮,對士氣的打擊是巨大的。
捏着鼻子洗漱完畢後,愛麗絲躺在床上,借派翠西亞的終端看U網的賬号數據,小聲嘀咕:
“怎麼從昨天開始漲幅就慢了?哎,有催更诶,我看其他UP主都是三日一更,派翠西亞——”
派翠西亞頭上蓋着毛巾,正在寫稿。
愛麗絲見狀,閉上嘴,不去打擾她。
放在以前,派翠西亞還沒有離家出走的時候,她的創作靈感幾乎源源不斷。盡管被囚禁在家中,卻可以在網絡上遊遍山川湖海。即使足不出戶,也有先進的全息投影讓她身臨其境地“跋山涉水”。
缺點就在于無法滿足“觸覺”“嗅覺”和“味覺”。
不過她已經很滿足了。
那會兒,她幾乎每周都會有新曲子,洗着澡也能誕生新的旋律。
可如今,面對着破爛的旅館,斑駁的牆壁,還有牆角趴着的蟑螂屍體,她覺得大腦像是卡殼了一樣,紋絲不動。
靈感都縮回了大腦皮層。
越着急,就越寫不出來。
将懷中吉他撥了又撥,隔壁很快傳來兇狠的拍牆聲:
“有病啊!大半夜的!”
她一驚,忙将手掌按在弦上,噤了聲。
片刻後,愛麗絲才縮着腦袋,讪讪道:
“我們早點睡吧,明天早點起來,找個安靜的地方寫歌。”
派翠西亞也覺得隻能這樣了。
可二人半夢半醒間,隔壁忽然傳來劇烈的碰撞聲。
派翠西亞睡得淺,一下子被驚醒了,滾下床去,用力搖晃着自己的同伴:
“愛麗絲!愛麗絲!我聽到有女人在求救!”
愛麗絲迷迷糊糊睜開眼,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漸漸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立刻伸手捂住了對方的耳朵:
“别聽,沒事。”
派翠西亞急切:“隔壁是不是在——”
“沒有!”愛麗絲斬釘截鐵。
愛麗絲打包票說隔壁沒有發生兇殺案,派翠西亞隻能委委屈屈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隔壁女人的求救聲還在繼續,伴着重重的床鋪吱呀聲,那求救聲到最後也變了調,轉為嗚咽,又低了下去。
床鋪嘎吱聲還在繼續,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愛麗絲直挺挺躺着,望着天花闆,一時間捂耳朵也不是,不捂耳朵也不是。
她想罵人,可跟着派翠西亞,一句罵人的話也沒學着。
想想在黑店裡遇到的那幾個打着舌釘耳釘的不良青年,派翠西亞終于從今天的經曆中搜刮出了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當下的場面:
“Fxx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