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二十米,就被亞森摁在了地上。
那是個身形瘦弱的婦人,掙紮着喊叫:
“放開我!”
溫蒂雖好奇,但更挂心倒計時,上前阻攔:
“别管她了,我們先下去。”
亞森卻沒有那麼好糊弄。他清楚每個電梯都有嚴格管控,不可能有人能夠私自乘坐。
除非,是地上人派來的間諜。
“你為誰服務!?”
亞森見對方戴着墨鏡,第一時間伸手去摘掉,但在看清那缺失的左眼後,又怔住了。
是灰人。
灰人是不可能為地上人服務的,地上人也看不起灰人。
這是不成文的鐵律。
溫蒂按着電梯,在一旁催促:
“親愛的,快!”
亞森顧不得許多,将俘虜雙手反綁在背後,不顧對方掙紮,強硬地拖進了電梯裡。
面對妻子疑惑的神情,隻淡淡解釋了一句:
“她可能是間諜。”
而“間諜”自從被抓住到現在,一直緊閉着嘴巴,一句話也不說。
亞森也不在意,等到了地下,奈落小隊專屬的拷問室,她不想說也得說。
從地上到地下要一個小時。
隻要在電梯底層通過安檢,就能停止炸彈的倒計時。
溫蒂一路上不停地打量那名俘虜,越看越覺得不像,小聲跟丈夫說:
“她像是個普通人。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情況?”
亞森扭着對方的手絲毫沒松,對妻子說話時,神色卻很溫和:
“等到了拷問室,再問特殊情況也不遲。”
倒是那名俘虜,聽到溫蒂的話後,有些猶豫地看了她一眼。
亞森兩隻手都用來制住俘虜,因此那袋三明治是由溫蒂抱着的。
溫蒂垂眼看向那堆三明治時,眼裡流露出慈愛的光輝,這樣的光輝,隻有同為母親的人才懂。
俘虜似乎有了主意,她顫聲開口:
“我不是間諜。我叫瑪姬,住在第七區。”
見對方還沒到拷問室就松口了,亞森有些意外,順着對方的話問下去:
“不是間諜?那你為什麼私自調用電梯?”
對方顫抖着唇,眼神微飄,好像在找借口:
“我,我趁别人不注意的時候跑進來的,我隻是想去地上看看。”
不注意?
亞森冷笑:“他們有多不注意,才能讓你通過安檢,進到電梯?你想清楚再說,不交出共犯,今天十三号電梯井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要被辭退。”
瑪姬還是打定主意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偷了他們的員工證……”
“員工證要配合密碼才能使用。如果不是他們告知,你是絕對不可能啟動電梯的!”
亞森語氣重了些,手上用力。
“瑪姬女士,我勸你想清楚。”
瑪姬的腕骨幾乎被他掰折,額上冒出虛汗來。
溫蒂全程站在一旁,垂着眼,沒有插話。
她知道丈夫的另一面并不是那麼和善,而且她也知道,這是必要的。
忍受不住亞森的折磨,瑪姬選擇了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太想我的孩子了!你們這個年紀一定也有孩子的,對不對!我的女兒今年三歲了,我隻是想上去看看,她在地上過得好不好……”
亞森和溫蒂下意識對視,雙雙震驚。
居然有人能把孩子送到地上,還掩人耳目了三年……
這是很嚴重的違法行為。
亞森的語氣很差:
“禁止灰人在地上生活的原因,還要我再複述一遍嗎!?瑪姬女士!?”
瑪姬當然知道。
這些常識,早在他們十歲之前,就被灌輸進了腦海。
四百年來,人類逐漸分化出壽命短暫、生育能力旺盛的灰人,與壽命漫長、生育能力地下的正常人。
由于前者的外貌與精神過于異常,再加上一些宗教的推波助瀾,很快被打為異端,遭到滅殺和壓迫,大有中世紀消滅女巫運動的架勢。
在灰人還未被趕入地底、被蔑稱為“穢人”,遭受奴隸般的壓迫時,正常人類為了控制和剝削灰人,将其與自己泾渭分明地區分開來,強制性在所有灰人體内的變異DNA上,打上了特殊的生物塗劑。
隻要有特殊的儀器掃描,這些DNA片段就會發出熒光,昭示着灰人的身份。
而且會随着DNA的分裂,傳給下一代。
如今,灰人已經活得像地底的幽靈了,地上人也幾乎忘記了灰人的存在,即使有人提起,也會被當成都市傳說。
隻有少數幾個高層知曉。
而這些高層經常出入的場所,是配備了檢測灰人DNA的儀器的。
一旦灰人被送到地面上生活,和地上人結婚生子……發出熒光的DNA就會随着孩子的降生,被延續下去。
“灰人”依然存在于世這件事,早晚會被世人知曉,迎來更加猛烈的撲殺。
到時候,整個北聯地下的灰人,都會面臨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