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後,船隻停靠在了一處隐秘港口,正是阿比蓋爾偷渡時使用的那處。
港口位于一處懸崖之下,步行繞過最陡的那段坡,那裡停着輛專車,用來接送衆人。
一路上,法羅斯都對自己來唐洲的目的守口如瓶,奈落小隊的各位也不是八卦的性子,就由着他去。
隻是如今目的地已經近在眼前,他總得給個表示。
五人在車廂裡相對而坐,窗外風景飛速後退。越野車行駛在荒廢已久的沙土路上,奔赴未知的戰場。
法羅斯掃過衆人,面容平和,開頭就是緻歉:
“非常抱歉,将各位卷進這次任務。”
如果是普通的護衛任務,他不會用“卷進”這個詞。
平白帶有一種無妄之災的意味。
衆人的心多多少少吊了起來。
他繼續說:
“我這次來,是為了發展信徒,将福音散播到唐洲。”
也就是說,做傳教士。
隻是他話音剛落,車内氣氛猛地凝滞。
其實早就該猜到的。
他是地位尊崇的教皇大人,不惜放下事務,遠渡重洋來到唐洲,難不成隻是為了體驗一下海上旅行?
奈落小隊隻是刀,他們沒得選。
但也明白其中利害。
唐洲内部情況不明,突然來個外來者,嚷嚷着要讓本地人信仰一個莫名其妙的神,恐怕會适得其反,難以推進。
而且神光教在北聯不是發展得好好的嗎?怎麼突然要來别人家搶地盤?
頂着衆人晦暗不明的打量神色,法羅斯不緊不慢地解釋:
“從大局上考量,北聯的信徒已經趨近飽和,神光教地位穩固,此時正适合向外擴張。”
向外擴張。
聽到這四個字,有些心思細膩的,已經開始感到不舒服。
拉爾直言嗆他:
“擴張?你打算用什麼手段?憑我們幾個人,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讓别人信教嗎?”
法羅斯指節輕敲膝蓋:
“那是野蠻人的做法。我還沒有說完。從我個人的角度考量——”
他的聲音忽然放輕了些,眼神恍惚一瞬:
“是為了履行一個約定。”
“說話不要大喘氣。一口氣說完。”拉爾的語氣更加不善。
莫妮卡是為數不多知道,拉爾與法羅斯之間或許存在着單箭頭敵意的人,敏銳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火藥味,想張口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一向做不來調節氣氛的那個人。
法羅斯沒有被拉爾頂撞的話冒犯半分,含笑看向秦為傾:
“再往下說,就是我的個人隐私了。你們總歸是要配合我完成任務的,動機并不重要,不是嗎?”
秦為傾默默點頭,算是承認了這一點。
無論法羅斯的目的為何,他支付了酬勞,奈落小隊就有義務在唐洲期間保證他的安全。
“我隻需要你們保護我,直到安全離開。”
法羅斯瞥向車外,眼下淚痣映着漸漸濃稠的橘色黃昏,變得恍惚起來。
……
越野車來到了唐洲聚居地附近,可幾人極目遠眺,看到的不是高聳城牆,而是圍繞着聚居地的大江。
這是一條人工開鑿的江河。
要想過去,必須讓車上擺渡船。
他們早已在手冊上知曉這一點,但司機停下車後,卻表現得有些緊張:
“原本這裡有接應的人——人呢?”
“總不會是上廁所去了吧。”拉爾閑閑插話。
司機将車停在樹蔭下,下車查看。
莫妮卡敏銳的戰鬥神經有一瞬間像是被什麼寒冷的東西掠過一樣,瞬間擡頭望向司機前進的方向——
不等她作出反應,下一刻,司機向後仰倒,胸口綻放一朵血花。
“防禦!”她厲聲高喝,按下終端按鈕,在幾人身前張開磁場盾。
這個技術極耗能量,她的個人終端來時充滿了電,也隻能勉強維持五分鐘。
林司青早在她出聲的那一刻,就把法羅斯按到了座位下面,後者熟練躲避,拉爾則拽着秦為傾,在終端上點按幾下,就有蜜蜂大小的無人機嗡地升空,鑽出車窗外。
他将終端舉到秦為傾面前,共享視野,指揮官小姐隻觀察了幾息戰況:
“對方有三人,其中一人攜帶重武器,兩人輕武器,未發現輔助機,莫妮卡,能解決嗎?”
莫妮卡已經撤回盾牌,躲在車身一側:
“方位!”
秦為傾一一報出對方所在位置,莫妮卡從窗戶翻身出去的同時打開磁場盾,擋下沖着腦袋來的一發子彈,又将盾收回省電,矮下身子身形迅捷地穿過路旁高草,隻見草叢窸窣抖動,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倏忽間面前景色急速下沉——是他的頭顱被高高抛起。
“一。”
莫妮卡低語。
磁場盾再次張開,這次擋住了來自身後瞄準後心的一發子彈,她半秒之内目測了距離,從大腿綁帶抽出□□,揚手間噗嗤一聲,十幾米開外的敵人喉嚨中刀,應聲倒地。
“二。”
面容冷峻。
再回首,夕陽即将沉入西山,雞蛋黃的光晃了一下她的眼睛,她下意識眯起紅瞳。
敵人背着光。
“吸血鬼基因”作祟,她無法直視陽光,即使是日暮也夠嗆。
一個恍神的功夫,手持火箭筒已經挾着萬頃火光,直奔面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