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成為人質的林司青、拉爾和莫妮卡三人,在潛水艇内倒是沒有被限制自由,隻是終端被沒收了。
諾亞好像對他們去哪裡、做什麼,毫不關心,笃定了他們身處水下,無法逃走。
不過她猜對了,這三人暫時沒有搞事情的心思。
摘了終端的拉爾就是個嘴毒的紙老虎,莫妮卡和林司青又向來習慣服從命令,隻做刀,不判斷。
發号施令的指揮官不在,他們不會輕舉妄動,省得添亂。
整個潛水艇裡,目前居住着大概五千名左右的灰人,大部分居住區被劃分在潛艇下層,最頂層是駕駛艙和領導層居住的區域,屬于核心區域。
中層則是綜合區域,集休閑娛樂、訓練、生态于一體。
潛艇裡培育了大量微生物,這些微生物能通過分解甲烷、再經過一系列化學反應,生産出氧氣。這也是潛艇能長時間在水下運作的根本倚仗。
拉爾透過鋼化玻璃,望着微生物群,幽幽道:
“我要是把這裡一把火燒了——”
林司青一巴掌兜上他的金貴後腦:
“住腦。”
拉爾撇嘴,倒是也沒做出什麼過激行為。
他也就是偶爾有些陰暗的念頭罷了。
莫妮卡安安分分地坐在二人身後的觀景台長椅上,望着這片以微生物群為中心的室内造景。
潛水艇的中部有很大一塊休閑娛樂區,是為了緩解長時間身處水底的壓力而造的,放眼望去綠植叢生,要麼耗氧量極少,要麼直接能生産氧氣。
幽幽燈光打在綠色造景上,顯得濕漉漉的,像是身處熱帶雨林之中。
幾分鐘前,莫妮卡還透過觀察窗目睹了有小型潛艇從外頭遊過,應該是運送物資的。潛艇不大,運送的物資應該也有限。
這麼一想,唐洲灰人跟北聯比起來實在是少得可憐,北聯地下生活着三十萬左右的灰人,這裡隻有五千,将近六十倍的差距。
這種人口基數,過不了幾代就會被迫切的近親繁殖問題困擾,更何況灰人的壽命還特别短。
莫妮卡靈光一閃,好像觸及了某種真相。
關于,諾亞非要他們襲擊基因交換船的真相。
……
抱着槍的安保正在隔着門對來人進行身份檢查。
來人是一對商人夫婦——這個身份是諾亞給他們準備的,甚至除了記憶身份資料外,其餘準備沒有花費太多時間,一看就是早有預謀。
身份太尊貴的不行,很容易被識破。太過低微也不行,容易處處看人臉色,不方便行動。
這個商人的身份,恰是北聯一個比較低調的食品連鎖品牌創始人的長子,知名度不算高,但背後财力亦不容小觑。
這次來港口的原因,是有一批高級海鮮滞留,他們親自過來查看情況。
從身份、手續到理由,都天衣無縫,連那批海鮮的船隻編号都有。
安保用終端聯系了港口負責人,确認無誤後,将他們二人放了進去。
秦為傾與法羅斯并肩而行,按着安保給出的船隻方向行去。
港口内有專用的接駁車,他們上去坐在了最後一排。
秦為傾謹慎地打開了防錄音、防窺聽的磁場,嘴唇幅度很小地與法羅斯商量:
“我們要去的船和基因船隔得很遠。”
法羅斯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垂眸,深海般的眸子盯着指揮官小姐:
“女士補妝一般需要多久?”
言下之意是讓她找機會開溜,他給她制造機會。
秦為傾苦笑:
“我的潛行比你還差,如果是莫妮卡還好,我不行。”
法羅斯輕輕嗯了一聲,似乎剛剛的提議并不是他的最終方案。
二人一路無話,很快到了運送高級海鮮的那艘船。
他們的海鮮放在貨倉底部,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集團的貨物,擠得滿滿當當,船隻吃水很深。
謝過接駁車司機後,早已有對應的接待人員等候在甲闆上,準備向他們解釋這批海鮮滞留在港口的原因。
海鮮的性質特殊,耽擱多一秒都可能不新鮮,所以這對夫婦着急得親自來問,也沒有引人起疑。
二人手挽着手踏上甲闆,接待人員就殷勤迎上,見海風大,手上還拿了件羊絨披肩,恭敬遞給法羅斯,後者順勢接過,自然地給秦為傾披上。
見他們臉上沒有愠色,接待人員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邊帶路邊說明情況:
“古森先生,是這樣的,這批貨其實在三個小時之前就已經到港口了,按照以往的流程,負責冷鍊的專員是會第一時間接手的,但是對方目前聯系不上,我們不敢耽擱,又聯系了上一層的負責人,但是冷鍊目前是專員在跟,負責人也不是很清楚具體流程,隻說盡快找新的冷鍊來運送……沒想到您二位直接來了。”
法羅斯冷冷嗯了一聲,秦為傾側頭看他,發現這個向來以悲憫形象示人的教皇,闆起臉來竟也像模像樣,冷淡矜貴得讓人望而卻步。
接待人員因他這句無悲無喜的嗯字,抖了抖。
三人停在存放海鮮的艙門前,法羅斯淡聲道:
“我們要檢查一下海鮮是否變質,聯系的冷鍊已經在路上,耽擱不了,開門吧。”
接待人員有些猶豫,又不敢怠慢,隻好勸道:
“裡面有零下二十五度……您……”
“開門。”
法羅斯說着,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秦為傾身上,按了按,語氣不容置疑:
“我們檢查需要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之後你再開門。我們的終端有保暖功能,不必擔心。”
話說到這份上了,接待人員隻能照辦。
現在終端的功能五花八門,幹食品這一行的要經常跟冷庫打交道,裝個保暖功能好像也并不奇怪。
當艙門在身後緩緩關閉時,秦為傾呼出一口霧氣,小聲問他:
“真有保暖功能?”
“沒有。”
北聯那氣候,十幾度就算寒冷,哪裡會有需要裝保暖功能的時候。
教皇自然是胡謅的。
——這還是秦為傾第一次見教皇說謊。
不等她調侃,寒氣一瞬間就侵入骨縫,牙齒開始打顫。
法羅斯向裡走了幾步,蹲下身,操作了幾下終端,一道紅色的瞄準線就從他手腕延伸出去。
秦為傾:
“你終端還能開槍!?”
槍支在北聯雖然沒有管束,但基本沒人會把它裝在終端上,因為太危險了。
誰能保證自己沒個熱血上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