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區的廁所比較簡陋，男廁在後頭牆上開了扇高高的通風窗。

因此，如果有人站在附近說話，是能被人聽到的。

司機正坐在馬桶上釋放，就聽外頭傳來小女孩的聲音:

“還有十二個小時的路程……做過僞裝了……沒人跟蹤……

“放心，清單是處理過的，送到實驗室的那一部分沒在清單上……

“德古瑪那邊的行蹤還在查，他不可能掉進海裡不露頭……”

司機打了個激靈，直覺不該再聽下去，可他的激靈夾斷了屎，掉進馬桶水裡。

一聲響亮的噗通過後，窗外安靜下來。

他一動也不敢動了。

雖然不明白對方在談論什麼，發生了什麼，但這是肯定是一筆涉及到數百萬以上新元的買賣。

說不定還是非法的。

他後悔了，不該貪錢，接這一單的。

司機匆匆忙忙擦幹淨屁股，提上褲子，正準備推開隔間門，忽然感覺到了一道強烈的視線。

他一點一點地擡頭往上看去，視線越過男廁所隔間的上方，看到了趴在高高窗戶上，面無表情看着他的小女孩。

還有她手上黑洞洞的槍口。

一聲消音處理的槍聲過後。

一切歸為寂靜。

大意了。

不該随便找個僻靜處打電話的。

安吉拉聽到動靜才意識到這片被樹木掩映的高牆背後是個廁所。

她想了想，戴上橡膠手套，操作着司機終的終端留下了一行字，解釋了這筆錢的來源，讓它不至于作為來路不明的贓款被收走充公。

雖然他聽到了不該聽的，丢了命，但該給的報酬，一分也不少他的。

他拿不了，他的家人可以。

她想，同屆的其他實驗體都有或多或少的精神或情感問題，但她不一樣。

她好善良。

安吉拉心情很好地從男廁所正門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

一天後，清雅島。

這座島位于内陸的一片巨大的淡水湖上，占地約四千多平方公裡，騎個摩托車，三四個小時能逛完一圈。

這裡彙聚了整個聚居地最傑出的各行各業的人才精英，許多一流設施、公司總部，都設立在這裡。

整座島的綠化也做得非常到位，十步一景，現代科技與自然風光相結合，每一個角度都顯出精心設計的刻意的美感。

諾亞給幾人發放清雅島的宣傳小冊子。

“什麼鬼東西？”拉爾随手翻了翻。

“不僅僅是政治中心，清雅島的自然風光也是一絕，所以有很多人會來旅遊。”

諾亞指了指那本薄薄的小冊子：

“這本冊子每兩年更新一版，比行政法規的頒布都頻繁。”

“你給我們發這個是什麼用意？”秦為傾翻開目錄快速掃了一眼。

“上面有地圖。而且非常詳盡。”

諾亞說着，指了指地圖上的某一處：

“我們的人打探到，他們進行人體實驗的實驗室就在這個地方，上面套了個傳媒公司的空殼子，真正的實驗室，在地下室。”

“怎麼都跟鼹鼠似的愛打洞。”拉爾嘀咕。

也不怪他這麼吐槽。

黑島商會的秘密實驗室，也建在了地下。

拉爾翻了個白眼。

他們是覺得地下就該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嗎？

什麼玩意兒都愛往地底下藏？

諾亞繼續進行戰略部署：“我們已經拿到了基因庫的完整清單，據我們往年的調查，他們每一次都會扣留一半的基因，剩下一半運往聚居地各處的醫院和慈善組織。隻要能拿到他們實驗室内部的基因核對清單，就能坐實他們的罪名。”

莫妮卡已經收拾好了戰術用具，正在一個個檢查腰間裝在小瓶子和針筒裡的藥物。

那些大部分都是效果各異的毒劑，除了緻死、緻昏迷之外，這次出任務為了應對各種突發情況，她還帶了緻盲、緻失憶、緻幻之類的輔助藥物。

她有個萬用針筒，隻要插進瓶子口軟塞，花幾秒鐘提取毒藥，就能在無聲無息間取人性命。

檢查完藥劑，又去檢查綁腿上的匕首。

不過基本沒用過。

有一個冷知識——莫妮卡的近身搏鬥是同屆第一，但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是短闆，能赢靠的是吸血鬼變異加成的敏捷度。

正面硬剛是傻子。

用藥才符合她的美學。

林司青也在檢查自己的藥物儲量，不夠的已經跟諾亞要了一點。

不過唐洲灰人的生存狀況很惡劣，無論是藥物還是武器，都很難弄到手，他也隻能要了一些基礎藥品。

止血繃帶已經見了底，好在腎上腺素還在。

唐洲沒有神光教，自然也沒有跟地上合作的渠道，再加上他們的潛艇一直在移動，水下信号很差，這就導緻他們的潛艇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

唐洲政府找不到他們。

想合作的組織也找不到他們。

一切準備就緒後，幾人步入減壓艙，水慢慢沒過口鼻。

潛水輔助模式開啟。

諾亞望着法羅斯在水底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聲喟歎：

“沒想到，那個老東西能生出這樣優秀的兒子。還是兩個。”

她身邊的副官面無表情：

“我希望您不要把個人情感代入進來，利用他們的時候，不要心軟。底下已經有很多人不滿了。”

諾亞：“我有分寸。”

副官：“……我相信您的判斷。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恨他們。”

諾亞沉默了很久，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他們這層身份，我是真的想請他們留在唐洲。”

副官薄唇緊抿：

“您沒有忘記吧？五十年前，就是老教皇，向唐洲政府檢舉了蟻巢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