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當天,是個好天氣。
當士兵們一大早去監獄提人時,才看到碎了一地的玻璃,還有被搜刮一空的保管室。
“上校!”士兵大驚失色,卻見薩曼爾不疾不徐地從走廊盡頭走來,從玻璃渣子上踩過去:“你們這兒的監獄安保不行啊。”
“……”明明是上司放水,卻要被迫背鍋的監獄長站在他身後,“上校,今天的行刑,整個聚居地的人都在關注,犯人跑了,該怎麼辦?”
“按一開始商量好的來啊。直播什麼行刑?直播抓捕行動啊。”
薩曼爾輕飄飄笑了。
監獄長隻覺得頭疼。
他一開始同意将人放走,隻是為了薩曼爾的那句“放長線,釣大魚”。
可現在看來,這位爺明顯隻是惡趣味罷了——連追蹤器都沒人在身上安,釣屁的魚?
隻怕這次将人放了,是肉包子打狗,連皮帶餡吞。
但他沒辦法,薩曼爾上校職銜比他高,他隻能服從。
薩曼爾轉身對雲上的記者吩咐了幾句,對方忙碌片刻,便将直播設備對準監獄破碎玻璃,開啟了直播模式。
唐洲的娛樂産業發達,萬物皆可直播。
行刑這樣的血腥場面有熱度,直播。
抓捕犯人這樣的内容很罕見,直播。
而現場直播、操縱輿論,恰恰是薩曼爾最擅長的。
他俊朗面龐上浮現出一絲詭谲笑意,自言自語般輕聲道:
“藏好了嗎?哥哥……要來抓你了。”
……
諾亞感覺到突如其來的一陣寒意,打了個哆嗦。
“潛艇裡的溫控系統失調了?”近衛之一立刻緊張地詢問。
“沒事。”諾亞揮了揮手,繼續給其餘人分析戰術去了。
此人是諾亞的近衛長,艾恩。
那次營救行動去了十二人。
他擅自行動,召集了十二個願意陪他一起去的死士。
最終折了六個人,剩下的拼死逃回來,卻看見諾亞全須全尾地站在他面前。
死掉的六人,就因為他的一時沖動,成了無意義的祭品,壓在他心頭。
那六人本就是死士,沒有親友,死了也無人在意。
隻有艾恩沉默且愧疚地記得。
他當然欣喜諾亞能活着回來,但依然悔恨于自己的錯誤決策送上的六條人命。
諾亞說他年紀輕,容易沖動,一語成谶。
諾亞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也明白他心裡的結,但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沒有功夫去開導他。
等最終計劃敲定,潛艇緩緩駛向舊曼河的信号基站時,諾亞才對艾恩招了招手,将人叫到偏僻處。
“剛才的作戰會議,你聽了嗎?”
艾恩點頭。
“你要做的事是接應撤退,基站建在市中心,那裡河流不多,潛艇過不去,所以必須掩護作戰成員在地面移動至少五公裡。那段路是最兇險的,難以預料政府會用什麼手段追擊。”
“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艾恩聲音擲地有聲,“我願意立下軍令狀,如果他們回不來,我将以死謝罪。”
“不至于。你也别看輕他們的能力。對了,你拿着這個。”
諾亞說着,将一串東西交到他手中。
艾恩低頭,看見六枚整整齊齊的狗牌。
是死去的那六名死士挂在身上的。
“你被救回來的時候,手上攥着這些,據說醫護人員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掰開,你手心都流血了。”諾亞面色平淡,伸手将他握着狗牌的拳頭合攏,“不用你以死謝罪,死士在被選中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現在你當替他們活。”
艾恩低着頭,久久沉默不語。
諾亞看他神情,隻覺語言蒼白。
心中隐隐不安。
……
信号基站的總控室外,荷槍實彈的士兵在巡邏。
悄無聲息潛入的莫妮卡,正舉着終端給拉爾轉播。
拉爾、秦為傾、林司青、法羅斯和張小魚,五人已經深入舊曼河腹地,躲在距離基站不遠處的一處空倉庫裡,遠程協助莫妮卡的潛入。
拉爾:
“這個機型很先進,你把終端接口接上去,我遠程給它松松筋。”
莫妮卡照做,在終端插上去的那一秒,智腦屏幕劇烈地晃動出了花白屏,像是被蜂蟄了的人類,垂死掙紮了一下。
但很快歸于平靜,屈服于拉爾強勢的操控。
作戰計劃把炸信号基站改為篡改信号,後者比前者有價值得多——至少他們也能像唐洲政府一樣為所欲為一次,向民衆傳達被雪藏的真相。
莫妮卡小聲問:
“接下來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暫時不必。你看着點外面人就行,别被發現了。”
拉爾一心二用,嘴裡叼着根甘草棒。